月隐星沉,林风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回药圃小屋。直到房门紧闭,背靠冰凉木板,库房内那生死一瞬的追逐与赤阳真人恰到好处的解围,依旧让他心弦紧绷。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怀中那枚留影石和两个带着细微刻痕的凝玉瓶郑重放在桌上。这冰冷的物证,是洗刷萧逸冤屈的第一步,却远不是他潜入丹霞宗的终点。
“少主!” “风哥!”
一直焦灼等待的林庚和唐小糖立刻围了上来,见到林风无恙,又看到桌上之物,均是又惊又喜。
“东西拿到了,但过程凶险。”林风简略叙述了经过,“……赤阳师兄的出现,绝非巧合。”
林庚捻着胡须,老眼精光闪烁:“赤阳真人乃药尘尊者座下最为耿直之人,他现身搅局,意味着尊者已然关注此事,甚至可能……早已察觉库房猫腻,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介入时机,或是一个……值得下注的人。”
唐小糖握紧小拳头,既后怕又兴奋:“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拿着证据,去戒律堂揭发赵烛了?”
林风摇头,目光沉静如深潭:“不够。这些证据只能钉死赵烛,却难动大长老根本。贸然发难,反受其害。我们需要的不仅是一击致命的证据,更是一个能让这证据发挥最大效力的平台。药尘尊者……他既然默许我们拿到证据,必然有其深意。”
话音未落,小屋外传来赤阳真人平淡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林风,师尊有请,丹心阁一叙。”
直呼“林风”!屋内三人心中皆是一凛。伪装,已被彻底看穿。
丹心阁内,药香依旧,却弥漫着不同以往的肃穆。 药尘尊者目光如镜,映出林风不再佝偻的身影。
“夜闯库房,取得证据。林风,你的胆魄和手段,倒是配得上你这名号。”药尘尊者开门见山。
林风躬身,不卑不亢:“情势所迫,只为求一公道。”
“公道?”药尘尊者袖袍一挥,案几上现出留影石与凝玉瓶,“此物可争一时之公,但于你身上所负之重,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目光深邃,仿佛能洞悉灵魂深处的一切隐秘,缓缓道:“你与天域净天池的苏沐雨,同中血魂淫咒,此咒歹毒,蚀魂乱神,需‘并蒂清心莲’之莲实为主药,辅以‘万年寒髓’、‘星辰泪’等旷世奇物,炼制‘冰心镇魂丹’,长期服用,并需二人心神交汇,互为锚点,方有化咒之望。此为其一。”
林风心神剧震,尊者竟连此等绝密都了然于胸!
药尘尊者话语未停,目光转向虚空,仿佛看到了那沉睡的少女:“其二,你那位红颜柳婉儿,体内鬼种阴毒深入魂魄,寻常丹药难及根本。欲救她,非以至阳之力化解不可。需引动太阳精粹,融合净世火莲之纯净火源,炼制阳炎融魂丹,方能逐步焚灭阴毒,温养残魂。太阳精粹乃天地至阳本源,净世火莲更是可遇不可求,其难,不亚于寻找并蒂清心莲。”
这番话,如同道道惊雷,将林风内心最深处的牵挂与压力尽数揭示。血魂淫咒、鬼种阴毒,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而救治之法,无一不是难如登天!
药尘尊者看着他,语气深沉:“冰心镇魂丹需天域机缘,阳炎融魂丹需至阳神物。无论哪一条路,都要求你拥有攀登巅峰的力量与资源。丹霞宗,可以是你积累力量的第一块基石,也可以是你葬送希望的泥潭。本尊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你需要证明,你值得丹霞宗,或者说,值得本尊,在你身上下注。”
林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因巨大的压力而略显沙哑,却异常坚定:“请尊者明示!”
“证明之路有二。”药尘尊者竖起手指,“其一,宗门内有一位隐世老祖,于咒术、魂毒、体质研究极深。你可自愿成为‘试药人’,助其探究血魂淫咒特性与化解之道,或能为将来炼制冰心镇魂丹积累经验,甚至找到延缓咒力之法。其间凶险,无异于魂魄置于烈焰之上煎熬。”
“其二,”他目光锐利,“无论是寻找奇药,还是争夺资源,最终都需强大的实力与势力作为后盾。眼下,整合丹霞宗,清除蠹虫,便是你展现能力、积累资本的第一块试金石。让本尊看到,你有能力在这漩涡中立足,乃至掌控局势。”
两条路,一条向内,直面诅咒,凶险莫测;一条向外,争夺权柄,艰难无比。但都紧紧围绕着他必须解决的三个核心难题:萧逸之冤、自身与苏沐雨之咒、柳婉儿之毒。
想到沉睡的婉儿,想到远在天域共担诅咒的沐雨,想到追随自己的萧逸、小糖和庚伯,林风眼中再无迷茫,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
“刀山火海,我林风闯了!这试药人之约,我接了!这丹霞风云,我亦闯了!只请尊者,助我!”
药尘尊者抚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好!有担当!赤阳。”
“弟子在。”
“依计行事,暗中布置。待时机成熟,犁庭扫穴!”
“是!”
药尘尊者又对林风道:“你先回药圃,静心等待。老祖那边,本尊需先行沟通。记住,你今日之抉择,关乎的已不仅是你一人之生死荣辱。”
“弟子明白!谢尊者!”林风深深一拜。
退出丹心阁,阳光刺目。林风握紧双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也激发了前所未有的斗志。血魂淫咒与鬼种阴毒是沉重的枷锁,但也成了驱动他必须不断变强、必须攀登巅峰的最强大动力。从今日起,他的每一步,都将为打破这重重枷锁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