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沉稳而清晰,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越来越近。
林风和叶璃屏住呼吸,身体紧绷,体内残存的微弱灵力暗自运转,做好了随时暴起发难或防御的准备。炎菱依旧在沉睡,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
茂密的红柳枝条被一只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拨开,露出后面的人影。
并非之前那些冷漠的北境猎人,而是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位老者,看起来年约六旬,头发灰白,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着,面容清癯,眼神温和中带着一丝历经风霜的睿智。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虽然旧,却十分干净整洁,与这荒原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男子身材结实,穿着耐磨的粗布衣,背后背着一捆药草和一个水囊,脸上带着好奇和警惕。女子则穿着一身利落的暗红色劲装,腰间挂着短剑,手里还拿着几株刚采摘的、带着湿泥的草药,眼神明亮,同样警惕地打量着林风三人。
这三人的组合,看起来不像是纯粹的北境土着,也不像是宗门修士,倒像是…行走四方的医者或者采药人?
尤其是那老者,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药草清香,眼神澄澈,并无恶意。
老者目光扫过瘫坐在地、浑身狼狈、气息虚弱的林风和叶璃,又看了看旁边沉睡的炎菱,眉头微微蹙起,尤其是在感受到叶璃那极力压制却依旧泄露出一丝的冰寒气息,以及林风身上那股混乱初定的火元波动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抬手制止了身后想要开口的年轻男子,向前一步,拱了拱手,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三位,叨扰了。老夫云苓,携弟子途经此地采药,避雨歇脚,无意惊扰。看三位情形,似是遇了难处?”
他的大陆通用语十分标准,甚至带着点南方的口音,更加印证了他并非北境本土人士。(名字修改为“云苓”,云苓本身也是一味中药,符合医者身份)
林风和叶璃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方态度友善,且看起来不像有敌意的样子,让他们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放下警惕。在这荒郊野岭,人心难测。
林风挣扎着想抱拳回礼,却牵动伤势,忍不住咳了两声,声音沙哑道:“原来是云苓老先生。晚辈三人…确是在途中遭遇意外,流落至此,身负重伤,在此暂避风雨。”他刻意模糊了来历和遭遇。
云苓老者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林风那明显不自然的脸色和破损衣物下的伤口上,又看了看叶璃那过分苍白的脸色,沉吟道:“二位伤势不轻,尤其是这位姑娘,寒气侵体,本源有亏。若信得过老夫,可否让老夫略尽绵力,为二位查看一番?老夫略通岐黄之术。”
他身后的年轻女子似乎想说什么,被老者用眼神制止了。
林风心中一动。他们此刻确实急需医治,但这陌生老者的提议,是陷阱还是真的好心?
叶璃清冷的目光在云苓老者身上停留片刻,忽然开口,声音虽弱却清晰:“老先生气度沉凝,药香凝而不散,应是常年浸淫药道之人。只是…我等仇家颇多,恐为老先生引来麻烦。”她既点出了对方的可能身份,也直言了顾虑。
云苓老者闻言,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姑娘好眼力。老夫一生行医,只问伤病,不问恩怨。在这北境荒原相遇,便是缘分。若因怕麻烦而见死不救,岂不违背医道本心?”他顿了顿,看向林风,“这位小兄弟体内火元刚经历剧烈冲突,虽暂时平稳,却如履薄冰,若不及早疏导,恐伤及根基。”
他的话句句切中要害,尤其是对林风伤势的判断,让林风心中震惊。这老者绝非普通医者!
眼下他们确实急需帮助,这老者看起来也并非奸恶之徒。赌一把?
林风看向叶璃,叶璃微微颔首。
“如此…便有劳老先生了。”林风不再犹豫,拱手道谢。此刻,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云苓老者脸上笑容更甚:“不必多礼。”他走上前,先是为叶璃搭脉,手指触及叶璃腕脉的瞬间,他眉头猛地一跳,眼中讶色更浓,深深看了叶璃一眼,却并未多言,只是仔细感知片刻,便松开手。
“姑娘伤势极重,太阴之力反噬,伤及本源。幸得一股精纯药力护住心脉,但需静心调养,不可再妄动灵力。”他语气凝重,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枚莹白色的丹药,递给叶璃,“此乃‘温脉丹’,或可助姑娘缓和经脉寒意,稳固本源。”
叶璃接过丹药,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丹药品质极高,绝非寻常医师所能炼制。她点头致谢,服下丹药,顿时一股温和的暖流散开,驱散了不少寒意。
接着,云苓老者又为林风搭脉。他的手指一碰到林风的手腕,脸色便是微微一变,似乎感受到了林风体内那复杂无比的情况:新生的星辰火种、被转化少许却依旧庞大的火毒、以及《星澜幻剑诀》的锐利剑元…
他闭目沉吟良久,方才睁开眼,看着林风,语气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小兄弟…你这身体,堪称一个战场了。几种力量交织冲突,能活下来已是奇迹。如今虽得高人相助,以玄妙法门暂时平衡,但依旧隐患重重,一旦失衡,后果不堪设想。”
林风心中骇然,这老者的医术简直通神!他苦笑道:“晚辈自知情况,不知老先生可有良策?”
云苓老者摇了摇头:“根治之法,老夫无能为力,这需靠你自身功法逐步调和化解。老夫只能为你疏导部分淤积的火毒,缓解经脉压力。”说着,他让林风坐好,双手拇指按在他后背几处大穴上,一股精纯柔和、充满生机的木系灵力缓缓渡入。
这股灵力异常温和,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巧妙地引导着林风体内躁动的火元,舒缓着撕裂般疼痛的经脉。林风只觉得浑身一轻,说不出的舒服,对老者的戒备又放下了几分。
片刻后,云苓老者收手,额角微微见汗,显然消耗不小。“暂时只能如此。你需循序渐进,万不可再强行催谷。”
“多谢老先生!”林风真切地感受到身体轻松了许多,连忙道谢。
就在这时,云苓老者身后的那个年轻男弟子忽然吸了吸鼻子,目光狐疑地看向林风之前取出太阳精粹时方向,又看了看沉睡的炎菱,低声道:“师父,刚才好像有股至阳气息…”
云苓老者目光微微一凝,看了林风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弟子不要多问,温和道:“相逢即是有缘。我看你们还需在此修养几日。此地往北再走一段,有一处我们临时开辟的药庐,较为隐蔽安全。若三位暂无去处,可随我们前去暂住,待伤势稍愈再做打算,如何?”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林风和叶璃再次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动。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如此,便叨扰老先生了!”林风郑重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