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懿旨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靖北侯府宴会的喜庆氛围。满堂宾客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在厅中蔓延。萧煜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酒水险些洒出,他强压着怒气,嘴角却仍勉强挂着得体的微笑。
沈云裳心中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她恭敬地跪接懿旨,垂下的眼帘掩去了眼中的一丝庆幸。
“沈小姐,请吧。”宣旨的太监声音尖细,态度却颇为客气,“太后凤体欠安,指名要沈小姐入宫诊治。”
萧煜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公公,今日是侯府盛宴,沈小姐是重要宾客,可否容宴会结束后再入宫?”
太监笑眯眯地摇头:“世子爷,太后的旨意是‘即刻’。老奴可不敢耽搁。”
沈云裳起身,向萧煜微微一礼:“世子,太后病情要紧,云裳先行告退。”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只得点头:“既然如此,本世子派人护送沈小姐入宫。”
“不必劳烦世子,”太监插话道,“宫中已备好车驾,侍卫齐全,定会平安将沈小姐送达。”
这话说得客气,却是不留余地。萧煜只得眼睁睁看着沈云裳随太监离去,手中的酒杯越握越紧,指节泛白。
沈云裳走出靖北侯府,夏日的热风扑面而来,她却觉得比厅内那令人窒息的空气要清新得多。宫中的轿辇已候在门外,金顶华盖,气派非凡。
登上轿辇前,她回头望了一眼靖北侯府那气派的大门,心中百感交集。今日若非太后这道懿旨,她与萧煜的婚事便要当场定下,再无转圜余地。
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沈云裳靠在柔软的靠垫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太后的突然召见,是她始料未及的转机。但她也明白,这不过是推迟了决断的时刻,而非解决了问题。靖北侯府、诚郡王府、贾府...这些势力的觊觎不会因她入宫而停止,反而可能因为太后的青睐而变本加厉。
轿辇行得平稳,沈云裳的心却起伏不定。
入宫后,沈云裳被直接引至太后居住的慈宁宫。
太后半倚在凤榻上,面色略显苍白,但精神尚可。见沈云裳进来,她微微抬手:“免礼吧。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沈云裳恭敬上前,在宫人搬来的绣墩上坐下:“听闻太后凤体违和,不知是何症状?”
太后叹了口气:“还是老毛病,头痛失眠,太医院开的方子吃了不少,总是不见根本好转。想起你那日寿宴上说的医理,觉得或许你有不同的见解。”
沈云裳细心为太后诊脉,又问了些日常起居的细节,心中已有计较。
“太后这是肝郁气滞,心脾两虚之症。药物只能暂时缓解,需得配合情志调理和饮食调养,方能根治。”
太后点头:“说得有理。这几日宫中事务繁杂,确实心烦意乱。你可有良方?”
沈云裳沉吟片刻:“云裳可开一宁神静心的方子,再配以药膳和按摩手法,助太后舒缓心神。但最重要的,还是太后要少操心,保持心情愉悦。”
太后微微一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这深宫之中,哪有什么真正的清静。”
沈云裳垂眸不语,专心开方。她明白太后话中有话,却不敢轻易接茬。
方子开好后,太后接过看了看,满意地点头:“字也写得好,清秀有力。难怪皇上都夸你才貌双全。”
沈云裳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太后过奖了。”
太后将方子交给身旁的宫女,示意她们退下。殿内只剩下她和沈云裳两人。
“哀家听说,近日沈府门庭若市,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太后忽然问道。
沈云裳心中一紧,知道正题来了:“承蒙各位大人抬爱,云裳愧不敢当。”
太后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靖北侯世子、诚郡王、贾府公子...都是不错的姻缘选择。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沈云裳跪了下来:“云裳全凭父母和太后做主。”
太后轻笑一声:“好个伶俐的丫头。起来吧,哀家只是随口问问。”
沈云裳起身,心中却明白太后绝不会是“随口问问”。
太后打量着她,目光锐利:“你可知道,为何哀家今日特意召你入宫?”
“云裳不知,请太后明示。”
“因为哀家知道,你不愿意嫁入侯府。”太后的话如惊雷般在沈云裳耳边炸响。
她猛地抬头,对上太后洞察一切的目光,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太后缓缓道:“萧煜那孩子,才华出众,但性子太过强势,确实非良配。诚郡王温文尔雅,但王府后院复杂,你这样的性子进去,只怕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至于贾府...”
太后冷哼一声:“贾世清表面谦和,实则心胸狭隘,绝非良人。”
沈云裳心中震撼,太后对这几人的评价竟与她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
“太后明鉴。”她低声道。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年轻时,也曾面临类似的选择。皇家的姻缘,从来不由自己做主。但哀家幸运,先帝待我极好。如今看你,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沈云裳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多谢太后垂怜。”
“然而,”太后话锋一转,“形势比人强。靖北侯手握重兵,诚郡王是皇亲国戚,贾府与宫中关系密切。这几家,沈府都得罪不起。”
沈云裳的心沉了下去:“太后的意思是...”
“哀家可以暂时庇护你,但不能永远将你留在宫中。最终,你还是得做出选择。”太后看着她,“不过,既然不得不嫁,何不选择一个最能保全自己的方式?”
沈云裳若有所悟:“请太后指点迷津。”
太后招手让她靠近,低声道:“既然他们都想利用你的才华和名声,你何不反过来利用他们的权势?婚姻可以是牢笼,也可以是跳板。”
沈云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太后的意思是...”
“明珠暗投,虽心有不甘,但若能借此布局反击,也不失为一招妙棋。”太后意味深长地说。
沈云裳豁然开朗。是啊,既然无法逃避联姻的命运,何不将计就计,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和沈家谋求出路?
“云裳明白了。”她郑重叩首,“多谢太后指点。”
接下来的日子,沈云裳留在慈宁宫,每日为太后诊治,陪她说话解闷。太后的病情果然有所好转,对她也越发喜爱。
宫中消息灵通,沈云裳得太后青睐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那些原本就对沈云裳有兴趣的家族,更加坚定了求亲的决心。
这日,沈云裳正在太医院配药,忽闻外头传来一阵喧哗。
“贾公子,这里是太医院重地,外人不得擅入!”一个小太监焦急地阻拦着。
“闪开!我找沈小姐有要事相商!”贾世清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沈云裳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药杵,整理了一下衣襟,镇定地走了出去。
贾世清一见她,立刻换上温文尔雅的笑容:“沈小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贾公子有何指教?”沈云裳语气疏离。
贾世清示意随从退下,压低声音道:“听说太后有意为你指婚,不知沈小姐可有什么想法?”
沈云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婚姻大事,自是听从父母和太后安排。”
贾世清眼中闪过一丝急切:“沈小姐应当明白,贾某对小姐一片真心。若是小姐愿意,贾某可请家父出面,向太后求这门亲事。”
“贾公子厚爱,云裳心领了。”沈云裳微微福身,“只是太后尚未表态,云裳不敢自作主张。”
贾世清脸色微沉:“沈小姐,明人不说暗话。靖北侯府势大,但树大招风;诚郡王府尊贵,但规矩繁多。唯有我贾府,既能护沈家周全,又不会限制小姐行医济世的志向。”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沈云裳却听出了其中的威胁意味——若是不选择贾府,沈家恐怕难以周全。
她心中涌起一股怒气,却强自压下:“贾公子说得是,云裳会慎重考虑。”
贾世清见她态度软化,满意地笑了:“既然如此,贾某就静候佳音了。不过...”他话锋一转,“太后虽疼你,但后宫不得干政是祖训,有些事,太后也未必能做主。”
这话中的威胁更加露骨。沈云裳指甲掐入掌心,面上却依然平静:“云裳明白。”
送走贾世清,沈云裳回到配药间,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这些权贵子弟,一个个道貌岸然,实则都将她视为囊中之物,用尽手段威逼利诱。
“沈小姐,你没事吧?”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云裳转身,见是太医院的一位年轻御医,姓林,平日对她颇为照顾。
“多谢林御医关心,我没事。”她勉强笑了笑。
林御医看了看贾世清离去的方向,低声道:“贾公子近来常往太医院跑,说是为贾老夫人取药,实则...沈小姐还是小心为上。”
沈云裳感激地点头:“多谢提醒。”
林御医犹豫片刻,又道:“其实,宫中近日有些关于沈小姐的流言...”
沈云裳心中一紧:“什么流言?”
“说沈小姐借助太后的宠爱,周旋于各大家族之间,待价而沽...”林御医说得含蓄,但沈云裳已明白其中的恶意。
她苦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本无心招惹是非,却是非自来寻我。”
林御医同情地看着她:“沈小姐才华出众,容貌倾城,自然会引来诸多觊觎。在这深宫之中,更是要步步小心。”
沈云裳点头称是,心中却更加坚定了要布局反击的决心。
当晚,沈云裳向太后请示,想回家一趟取些日常用品和医书。太后欣然应允,还特地派了宫中侍卫护送。
回到沈府,沈父早已等候多时。一见沈云裳,他急忙迎了上来:“云裳,宫中情况如何?太后待你可好?”
“父亲放心,太后待我极好。”沈云裳安慰道,“只是宫中耳目众多,说话不便。”
沈父会意,将她引至书房,屏退左右。
“父亲,近日朝中局势如何?”沈云裳直接问道。
沈父叹了口气:“越发复杂了。靖北侯府频频向为父示好,诚郡王府也多次邀请为父过府饮宴。至于贾府...”他顿了顿,“前日贾大人直接在朝堂上暗示,若能与沈家结亲,他在吏部便能多多关照为父。”
沈云裳冷笑:“他们这是软硬兼施,非要逼我们就范不可。”
“为父也知道他们的用心,但形势比人强啊。”沈父愁容满面,“今日早朝后,皇上特意留下为父,问起你的婚事,说是有意为你指婚。”
沈云裳心中一惊:“皇上也要插手?”
沈父点头:“靖北侯世子深得皇上赏识,皇上似乎有意成全这门亲事。”
沈云裳心沉到了谷底。若皇上开口指婚,那就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
“父亲,女儿有一计,或可解眼下困局。”沈云裳沉吟片刻后道。
“什么计策?”
“既然不得不嫁,我们就选择一个看似最有利,实则最容易摆脱的婚姻。”沈云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靖北侯府权势最大,若是嫁入侯府,其他家族暂时不敢轻举妄动。而萧煜常年驻守边关,女儿嫁过去后,未必需要常年随行。”
沈父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先借侯府的势力度过眼前危机,再图后计。”沈云裳低声道,“侯府后院复杂,萧煜又有数房妾室,女儿嫁过去后,若能设法让他主动休妻...”
沈父震惊地看着女儿:“这...这太冒险了!若是被识破,沈家可就...”
“父亲,我们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沈云裳苦笑,“嫁入诚郡王府,一旦卷入皇室斗争,恐怕更难脱身;嫁入贾府,更是羊入虎口。唯有靖北侯府,虽然势大,但边关战事频繁,萧煜无暇后院,女儿反而有周旋的余地。”
沈父沉思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是为父无能,让你受委屈了。”
“父亲别这么说。”沈云裳握住父亲的手,“这是女儿自己的选择。不过,在答应婚事之前,女儿需要父亲配合做几件事。”
“你说。”
沈云裳压低声音:“第一,父亲明日上朝,可向皇上透露,女儿因太后病情,需在宫中侍疾数月,婚事暂且不便商议。”
沈父点头:“这倒是个拖延的好借口。”
“第二,父亲可暗中搜集贾府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证据。贾世清心胸狭隘,若是婚事不成,必会报复沈家,我们需得未雨绸缪。”
沈父面色凝重:“贾府树大根深,恐怕不易。”
“女儿在宫中也会留意。”沈云裳道,“第三,请父亲派人暗中保护宋青书宋大夫。贾世清已知女儿与宋大夫交好,恐怕会对他不利。”
提到宋青书,沈云裳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个始终不敢表达心意的男子,却是她心中最柔软的牵挂。
沈父会意:“为父明白。说起来,宋大夫前日送来一包药材,说是对你的心悸之症有益。”
沈云裳心中一动:“药材在哪?”
沈父从书桌抽屉中取出一个药包。沈云裳打开一看,除了几味宁神静心的药材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香囊,正是那日她送给宋青书的那一个。
香囊中多了一张字条,上面是宋青书熟悉的笔迹:“宫中险恶,万事小心。若有需要,青书万死不辞。”
沈云裳攥紧香囊,眼中泛起泪光。他终究还是关心她的。
父女二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沈云裳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父亲,返回宫中。
回宫的路上,沈云裳心潮起伏。她知道,自己即将踏上的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但为了沈家,也为了自己,她必须坚强地走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云裳表面安心在慈宁宫侍奉太后,暗中却开始布局。
她利用为后宫妃嫔诊病的机会,巧妙结交了几位得宠的妃子,通过她们了解朝中动向;她借查阅医书之名,频繁出入翰林院,暗中搜集各方势力的情报;她甚至通过太后身边的老太监,与一些不得志的宗室子弟建立了联系。
这一切都做得极为隐秘,没有人想到,这个看似温顺娴静的沈小姐,正在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
这日,沈云裳正在慈宁宫花园中陪太后散步,忽见一名宫女匆匆来报:“太后,靖北侯世子求见,说是特来向太后请安。”
太后与沈云裳对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看来有人等不及了。宣他进来吧。”
萧煜一身戎装,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边关赶回。他恭敬地向太后行礼后,目光便落在沈云裳身上。
“沈小姐,多日不见,一切可好?”他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切。
沈云裳微微福身:“劳世子挂心,一切安好。”
太后笑道:“萧煜啊,你这次回京,能待多久?”
萧煜恭敬回答:“回太后,末将此次回京,是为述职。若无意外,可停留一月左右。”
“一个月,足够办场婚事了。”太后似笑非笑地说。
萧煜眼中闪过喜色:“太后明鉴。末将已请示家父,正式向沈府提亲。只要太后和沈小姐点头,末将即刻准备婚事。”
沈云裳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羞涩地低下头。
太后看了看沈云裳,又看了看萧煜,缓缓道:“云裳这孩子,哀家是极喜欢的。她的婚事,哀家自然要慎重。这样吧,三日后,哀家在宫中设宴,届时再议此事。”
萧煜虽有些失望,却也不敢违逆太后,只得恭敬应下。
待萧煜告退后,太后对沈云裳道:“孩子,你可想清楚了?一旦答应,可就再难回头了。”
沈云裳跪了下来:“云裳已想清楚。既然不得不嫁,靖北侯府确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太后扶起她,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哀家就为你做主了。不过你要记住,无论嫁与不嫁,哀家都是你的靠山。”
“多谢太后。”沈云裳感激涕零。
太后忽然压低声音:“对了,前日哀家听闻,贾世清在吏部考核中得了优等,不日将被破格提拔为吏部侍郎。”
沈云裳心中一惊。吏部侍郎官位虽不算极高,但职权重要,若贾世清真坐上这个位置,对沈家的威胁就更大了。
“多谢太后告知。”沈云裳心中暗下决心,必须在贾世清上位之前,设法阻止。
当晚,沈云裳借口配药,再次来到太医院。她找到林御医,请他帮忙查一件事。
“林御医,可否帮我查查,贾府近日可有从太医院取过什么特别的药材?”
林御医有些疑惑:“沈小姐为何要查这个?”
沈云裳轻声道:“我怀疑贾府有人服用禁药。若真如此,贾世清的吏部考核优等,恐怕就有问题了。”
林御医会意:“我明白了。太医院对所有药材出入都有记录,我这就去查。”
半个时辰后,林御医匆匆回来,面色凝重:“沈小姐猜得不错,贾府近日确实取走了一些...不该取的药材。”
“是什么?”沈云裳追问。
“是一种西域进贡的秘药,名为‘清心散’,服用后可短时间内精神振奋,思维敏捷,但长期服用会损伤神智,且极易成瘾。先帝在位时就已明令禁止使用。”林御医低声道。
沈云裳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可有取药记录?”
林御医点头:“有,是贾世清亲自来取的,说是贾老夫人头痛难忍,太医院开的药无效,想试试偏方。”
“好一个孝子贤孙。”沈云裳冷笑,“林御医,可否将这份记录抄录一份给我?”
林御医犹豫道:“这...太医院的记录,按理不能外传。”
沈云裳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太后赏赐的玉佩,可证明我的身份。我查此事,也是奉太后之命。”
这自然是假传懿旨,但林御医见玉佩确是太后随身之物,不敢再多问,只好答应。
取得证据后,沈云裳心中稍安。但她知道,仅凭这一点,还不足以扳倒贾府。她需要更多筹码。
三日后,太后在宫中设宴,名为赏荷,实为议婚。
宴会上,靖北侯夫妇、诚郡王、贾府夫妇等皆在邀请之列,沈父也应邀出席。沈云裳坐在太后身侧,感受着各方投来的目光,有羡慕,有嫉妒,更有毫不掩饰的算计。
酒过三巡,太后终于切入正题:“今日设宴,一是赏荷,二是为了云裳这孩子的婚事。哀家知道,近日多家都有意求亲,不知沈爱卿有何想法?”
沈父起身恭敬道:“小女的婚事,全凭太后做主。”
太后满意点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既然如此,哀家就直言了。云裳这孩子,哀家是极疼爱的,她的婚事,不仅要门当户对,更要她本人情愿。”
她看向沈云裳:“云裳,在场这几家,你可有中意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云裳身上。萧煜目光灼灼,诚郡王面带微笑,贾世清则紧张地握紧了酒杯。
沈云裳缓缓起身,向太后和众人行了一礼,然后轻声道:“云裳...愿嫁入靖北侯府。”
话音刚落,萧煜眼中闪过狂喜,靖北侯夫妇也面露满意之色。而诚郡王和贾府众人的脸色则瞬间阴沉下来。
太后笑道:“既然如此,哀家就...”
“太后且慢!”贾世清突然起身,声音尖锐,“沈小姐做出这个决定,恐怕是受人蒙蔽!”
宴会气氛顿时凝固。
太后不悦道:“贾公子何出此言?”
贾世清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据小臣所知,沈小姐与一民间大夫宋青书过从甚密,甚至互赠信物。若沈小姐心有所属,嫁入侯府岂非误人误己?”
沈云裳心中怒火翻腾,面上却依然平静:“贾公子慎言。宋大夫是云裳的医学同好,互相切磋医理,何来过从甚密之说?至于互赠信物,更是无稽之谈。”
贾世清冷笑:“是不是无稽之谈,沈小姐心中明白。小臣还有人证,可证明沈小姐曾私下与宋青书会面,行为...不甚妥当。”
沈云裳心中一沉,知道贾世清这是要鱼死网破了。
萧煜猛地站起:“贾世清!你休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查便知!”贾世清毫不退让。
宴会上一片哗然。太后脸色阴沉,显然动了真怒。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沈云裳忽然轻笑一声:“贾公子既然如此关心云裳的清誉,云裳倒也有几句话想问贾公子。”
她转向太后:“太后,云裳近日在太医院查阅医案,发现一件蹊跷之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挑眉:“但说无妨。”
“云裳发现,贾公子近日从太医院取走了一批名为‘清心散’的禁药。”沈云裳声音清晰,传遍整个宴会厅,“据云裳所知,此药服用后可短时间内提升精神,但长期服用会损伤神智。恰巧,贾公子近日在吏部考核中得了优等,不知这其中...可有关联?”
贾世清脸色瞬间惨白:“你...你胡说什么!”
沈云裳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太医院的取药记录,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贾公子要不要亲自过目?”
宴会厅中顿时炸开了锅。使用禁药是重罪,更何况是用在吏部考核中,这简直是欺君罔上!
贾父猛地站起,一巴掌扇在贾世清脸上:“逆子!你竟敢做出这等事!”
贾世清捂着脸,眼中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他万万没想到,沈云裳竟会反将一军,而且出手如此狠辣。
太后勃然大怒:“好个贾府!竟敢使用禁药,欺君罔上!来人啊,将贾世清押下去,交由大理寺审问!”
侍卫应声而入,将面如死灰的贾世清拖了下去。贾府众人跪地求饶,场面一片混乱。
沈云裳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她知道,这只是反击的第一步,接下来的路,将更加艰难。
经过这场风波,宴会不欢而散。太后受了惊吓,提前回宫休息。沈云裳陪侍在侧,细心照料。
待太后睡下后,沈云裳独自一人来到御花园中。夏夜的微风带着荷香,沁人心脾,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阴霾。
“沈小姐好手段。”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云裳转身,见萧煜站在月光下,神色复杂。
“世子过奖了。”她淡淡回应。
萧煜走近几步,目光锐利:“今日之事,可是你早有准备?”
沈云裳不置可否:“云裳只是自卫而已。”
萧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一个自卫。本世子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确实配得上靖北侯府。”
沈云裳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羞涩:“世子谬赞了。”
“不过,”萧煜话锋一转,“你要记住,既然选择嫁入侯府,就要全心全意做侯府的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最好尽早收起。”
他的话中带着警告,沈云裳听得明白。他知道她并非真心想嫁,只是在利用侯府的权势。
“云裳既答应婚事,自会恪守本分。”她轻声道。
萧煜满意地点头:“很好。三日后,侯府会正式下聘。你放心,有靖北侯府在,无人敢再为难你和沈家。”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沈云裳心中五味杂陈。这场政治联姻,她终究是躲不掉了。
但正如太后所说,明珠暗投,虽心有不甘,却也可借此布局反击。今日除掉贾世清,只是开始。那些垂涎她美色、贪婪她才华的对手,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月光下,沈云裳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既然别无选择,那就迎难而上吧。这场姻缘棋局,她要下的,不止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