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草原的枯荣交界处,将晨露溅成细碎的光斑。林惊尘攥着护世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始终锁在前方引路的白袍人背影上。那根镶嵌宝石的法杖在晨光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晕,竟让他想起父亲遗留令牌上的剑纹——同样带着跨越时光的厚重感。
“上古剑域为何要救我?”林惊尘打破沉默,声音因昨夜的激战仍有些沙哑,“你们既然能从幽冥渊救出我,为何不顺便救下柳姑娘和苏慕言?”
为首的白袍人勒住马缰,侧身回望。他的面容被一层淡淡的白光笼罩,看不清具体轮廓,唯有双眼如同寒潭,深不见底:“幽冥渊内层级万千,深渊巨兽盘踞的‘渊底裂隙’是绝地中的绝地,我们能感知到护世剑的气息并精准定位你,已是极限。至于那位柳姑娘……”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复杂,“她被深渊巨兽吞噬时,身上爆发了与邪灵始祖截然不同的纯净力量,或许尚有生机,但绝非此刻的你能触及。”
林惊尘的心猛地一跳,攥着剑柄的手不自觉松了些。尚有生机四个字,如同暗室中的微光,瞬间驱散了大半绝望。他刚要追问,却见白袍人调转马头继续前行:“到了剑域,你自会明白。有些答案,需要亲眼所见才能相信。”
一行人沉默着疾驰了两个时辰,草原尽头渐渐浮现出奇异的景象——原本平坦的地面凭空升起连绵的玉石山脉,山脉间流淌着金色的光河,光河之上悬浮着无数剑形的岛屿,岛屿上隐约可见宫殿的轮廓。更令人惊叹的是,整个区域被一层半透明的光罩笼罩,光罩上流转着与护世剑同源的符文,将风沙与浊气尽数隔绝在外。
“那便是上古剑域的‘界域屏障’,由历代守护者以生命之力维系。”白袍人抬手轻挥,光罩上顿时浮现出一道拱门状的缺口,“进去吧,域主已在‘问剑台’等候。”
穿过屏障的瞬间,林惊尘感到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包裹了全身,体内耗竭的本源之力竟隐隐有复苏的迹象。他忍不住看向护世剑,剑身上的符文竟与光罩上的纹路产生了共鸣,发出细微的嗡鸣。
沿着光河上的玉桥前行,周围的景象愈发奇幻。空中漂浮的剑形岛屿上,不时有剑气冲天而起,有的凌厉如惊雷,有的温润如春水。偶尔能看到身着同样白袍的守护者在岛屿间穿梭,他们腰间都佩戴着与引路者相似的法杖,只是宝石颜色各不相同。
“这些剑气是……”林惊尘忍不住问道。
“是剑域的‘镇域古剑’散发的气息。”引路者解释道,“上古剑域诞生于天地初开之时,藏着天下所有剑道的本源。这些古剑便是本源的具象化,每一把都承载着一位剑道宗师的毕生感悟。”
说话间,他们已抵达一座悬浮于光河中央的巨大岛屿。岛屿顶端的问剑台由整块墨玉打造,台上矗立着一尊手持长剑的石雕像,雕像面容模糊,却透着睥睨天下的气势。雕像前站着一位白发老者,他并未穿白袍,而是身着绣着剑纹的玄色长袍,腰间没有法杖,只挂着一枚与林惊尘令牌相似的青铜令牌。
“域主。”引路者上前躬身行礼,其余守护者则在台下等候。
白发老者缓缓转身,他的目光落在林惊尘身上,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当看到林惊尘腰间的令牌时,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叹了口气:“林啸天的儿子,果然带着他的气息。”
林惊尘心中一震:“您认识我父亲?”
“何止认识。”老者抬手一挥,问剑台上突然浮现出一道水幕,水幕中渐渐显现出画面——十年前的青萍镇外,年轻的林啸天手持铁锤,正在为一把长剑淬火,而站在他身边的,正是眼前的白发老者,只是那时他尚未有白发,面容英挺。“我叫墨尘,曾与你父亲一同在‘铸剑谷’学艺。他是百年难遇的铸剑奇才,当年就连谷主都赞他‘能铸出斩断宿命之剑’。”
水幕中的画面流转,展现出林啸天铸剑时的专注,以及两人并肩饮酒的场景。林惊尘看着画面中陌生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那个在小镇上默默打铁的父亲,竟有如此辉煌的过往。
“那他为何要躲回青萍镇?”林惊尘急切地问道,“焚天门为何要找他?他和玄天秘宝到底有什么关系?”
墨尘走到石雕像前,轻抚着雕像的剑身:“因为他铸出了不该铸的东西。百年前玄天秘宝失踪,并非真的消失,而是被当时的正道领袖拆分成了三部分——护世剑的剑坯、镇魂石的核心,以及记载着激活方法的剑谱。你父亲当年受正道所托,以自身精血为引,将护世剑的剑坯重新锻造,使其具备了净化邪灵的力量。”
林惊尘猛地看向手中的护世剑,原来这把剑的诞生竟与父亲有关。
“可焚天门为何要屠灭青萍镇?”
“因为你父亲不仅铸剑,还藏起了剑谱的关键残页。”墨尘的语气沉了下来,“焚天门教主想要的并非护世剑本身,而是用护世剑打开幽冥渊深处的‘邪灵宝库’。那里封印着邪灵始祖的本体,一旦被释放,整个天下都将沦为炼狱。你父亲察觉了他的阴谋,便带着残页和令牌躲回青萍镇,想以此守住最后的防线。”
水幕突然剧烈晃动,画面变成了青萍镇被屠灭的场景。林惊尘看着火光中的母亲,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那我父亲现在……”
“被焚天门囚禁在‘焚天殿’的地牢中。”墨尘的话让林惊尘眼中燃起怒火,“但你现在不能去救他。焚天门如今布下了‘九幽冥火阵’,此阵以活人精血为引,威力无穷,凭你现在的实力,去了只是送死。”
“那我该怎么办?”林惊尘急切地问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受苦。”
墨尘指向石雕像:“这座雕像是上古剑域的开创者,也是第一位掌握‘本源剑意’的人。你要想救出父亲,阻止邪灵始祖,就必须在这里领悟本源剑意,让护世剑真正觉醒。”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身上的血脉,本就与剑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的血脉?”林惊尘愣住了。
墨尘抬手一挥,一枚青铜令牌从他怀中飞出,与林惊尘的令牌在空中相撞。两道令牌瞬间合二为一,上面的剑纹亮起耀眼的光芒,形成一道完整的剑形图案。“这是铸剑谷的‘传承令牌’,分为两半,一半由谷主保管,一半由最杰出的弟子持有。你父亲当年离开铸剑谷时,将自己的半块令牌留给了你,而我手中的这半块,是谷主临终前托付给我的。”
他走到林惊尘面前,目光郑重:“你父亲的血脉中,藏着铸剑谷的‘淬火灵脉’,这种血脉不仅能铸造绝世好剑,更能与剑域的镇域古剑产生共鸣,从而快速领悟本源剑意。这也是我们救你的真正原因——你是唯一能同时掌握铸剑之术与剑道本源的人。”
林惊尘看着手中合二为一的令牌,心中百感交集。原来自己的血脉中竟藏着如此秘密,父亲的离开、青萍镇的悲剧,都与这血脉和令牌息息相关。
“我该如何领悟本源剑意?”
墨尘指向问剑台边缘的一座剑冢:“那里埋着七十二柄镇域古剑的剑穗,每一柄剑穗都对应着一种剑意。你需要逐一感应它们的气息,将其融入自身。但这过程极为凶险,剑意霸道,稍有不慎便会被其反噬,沦为只知杀戮的疯子。”
林惊尘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走向剑冢。他看着那些静静躺在土中的剑穗,仿佛看到了无数剑道宗师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了最靠近的一枚红色剑穗。
就在指尖触碰到剑穗的瞬间,一股狂暴的剑气猛地涌入他的体内,如同烈火般灼烧着他的经脉。林惊尘忍不住闷哼一声,体内的本源之力瞬间被激发,与剑气展开对抗。护世剑适时发出嗡鸣,剑身上的符文亮起,形成一道屏障,将部分剑气抵挡在外。
“守住心神!不要抗拒剑气,要与之共鸣!”墨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惊尘咬紧牙关,强忍着经脉被撕裂的疼痛,努力放空思绪,感受着剑气中的狂暴与炽热。渐渐地,他仿佛看到了一位红衣剑客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场景,看到他为了守护家国,挥舞长剑斩杀敌人,直至力竭而亡。
“这是‘燎原剑意’,代表着守护与牺牲。”林惊尘心中豁然开朗,体内的本源之力开始主动与剑气融合。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手,红色剑穗上的光芒渐渐黯淡,而他的眼中却多了一丝炽热的光芒。体内的本源之力不仅完全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强盛。
“很好,第一柄剑意已被你领悟。”墨尘的声音中带着赞许,“但这只是开始,后面的剑意会更加霸道难测。”
林惊尘点了点头,正准备去拿第二枚剑穗,问剑台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远处的光河泛起滔天巨浪,光罩上的符文开始变得黯淡。一名守护者急匆匆地跑上台,脸色苍白:“域主!不好了!‘界域屏障’遭到攻击,攻击的力量……与邪灵始祖同源!”
林惊尘心中一沉,邪灵始祖竟然追来了?
墨尘脸色凝重地走到问剑台边缘,望向屏障外。只见屏障外,无数幽冥鬼怪正疯狂撞击着光罩,而在鬼怪后方,一道黑色的身影悬浮在空中,正是占据了柳轻烟身体的邪灵始祖。她手中拿着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的符文与幽冥渊入口的符文一模一样,显然是在借助令牌的力量攻击屏障。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林惊尘不解地问道。
墨尘眼神一凛:“是镇魂石的气息。当年镇魂石的核心被分成了三块,一块在武当,一块在焚天门,还有一块……就在上古剑域的‘剑心殿’中。邪灵始祖一定是通过镇魂石的共鸣找到了这里!”
话音刚落,屏障突然发出一声脆响,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邪灵始祖的笑声透过屏障传来,尖锐而刺耳:“林惊尘,躲进乌龟壳里就以为安全了?我告诉你,今日我不仅要拿到镇魂石,还要将这剑域彻底毁掉,让你永远找不到救柳轻烟的方法!”
林惊尘看着屏障上不断扩大的裂痕,心中焦急万分。他刚领悟第一柄剑意,根本不是邪灵始祖的对手。
墨尘突然转身看向林惊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会带着守护者们守住屏障,给你争取时间。你立刻去剑心殿,那里不仅有镇魂石,还有你父亲留下的一封信,信中藏着激活护世剑的最后方法。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尽快领悟本源剑意,这是唯一的希望!”
他话音刚落,便手持青铜令牌冲下问剑台,与其他守护者一同朝着屏障飞去。
林惊尘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不断逼近的邪灵始祖,握紧了手中的护世剑。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他转身朝着剑冢后方的剑心殿跑去,刚踏入殿门,就看到殿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块散发着微光的镇魂石,而镇魂石旁边,果然放着一封封蜡的信。
他快步走上前,刚要拿起信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守护者们的惨叫。林惊尘心中一紧,回头望去,只见屏障已经彻底破碎,邪灵始祖带着无数鬼怪冲进了剑域,正朝着剑心殿的方向而来。
他赶紧拿起信件,刚要拆开,却发现信封上除了父亲的字迹,还有一行陌生的小字,字迹诡异,像是用血写上去的:“想救柳轻烟,需以自身精血为引,开启剑心殿的‘轮回镜’——但你要记住,轮回镜能照见过去,却也能引出你最不愿面对的真相。”
林惊尘愣住了,自身精血?最不愿面对的真相?
就在这时,殿门被猛地撞开,邪灵始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林惊尘,你以为躲在这里就能逃掉吗?乖乖交出镇魂石和剑谱残页,或许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林惊尘握紧护世剑,看着逼近的邪灵始祖,又看了看手中的信件和石台上的镇魂石,心中陷入了两难。而他不知道的是,信封上的那行小字,并非父亲所写,而是来自一个比邪灵始祖更可怕的存在,而那所谓的轮回镜,也根本不是什么救人之器,而是一个早已布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