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预言视没有轮值“卡萨斯”，那个大眼珠子的话现在还在我脑海里萦绕。
【你在压榨老前辈这方面和卡萨斯很像，但今天该你去上班了。】
唏！施法者的事情能叫压榨吗！
我换上虚界行者法袍，让预言视操控傀儡扮演我去编撰局上班。
刚走到阁楼转角，筑眼身影突然从廊柱后闪出。
走路没声就算了，躲柱子后面是想玩惊喜还是想碰瓷啊混蛋！
“卡萨斯大人，对七色迦和七戒律的安排，还像过去定的计划来做吗？”
我的后背瞬间发紧，什么计划，我哪知道卡萨斯那要天下布武的大陆争霸计划。
“预言视，预言视，出来！”
我在心中疯狂呐喊卡萨斯的遗孀，这位肯定知道。
【告诉他多变通就够了，声音语气也不用在意，有我在，哪怕你唱一首石釜颂他们也觉得卡萨斯唱歌就该是这种感觉】
“不，如果真的唱石釜颂，他们会认为卡萨斯终于疯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认为卡萨斯歌颂的不是托马斯时期的石釜？】
清了清嗓子，我模仿着预言视的语调，反正这俩兄弟的说话习惯几乎都差不多。
在筑眼颇为紧张的注视下。
“卡萨斯”的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好像带着独属于支柱的威严。
“计划？”
“计划哪有死章程？七色迦那边，你们觉得该动就动，不必事事来报。”
筑眼眉头抽动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我赶紧补充两句，把预言视那句多灵活变通掰开揉碎了说。
“呵，七戒律要资源就给资源，要人手就调人手，只要能把水搅浑，怎么做都行。”
说完不等他再问，转身就走，虚界行者的长袍下摆扫过廊柱，还带起一阵风。
“卡萨斯”走后，筑眼对着空气出神。
片刻后，他转身走向西侧的办公间，那里是媞卡处理情报的地方。
媞卡正用银针刺破指尖，将血珠滴在一张卷起来的羊皮纸上。
又是一份加急文件。
“他今天说了什么？”听见脚步声，媞卡头也不抬地问。
“大人应该是让我们对七戒律放手去支援。”筑眼的声音里带着困惑。
“这和过去静观其变的吩咐比起来，简直像两个人的话。”
媞卡忽然低笑一声，指尖在羊皮纸的血痕上轻轻一点：
“你还没看明白？过去的按兵不动，是在等七戒律把爪子磨利。现在让我们放手支援，是因为七色迦来了。”
“你是说……”筑眼猛地抬头。
“在绯红国度的星讯者传来情报，吸血鬼的血税吏又烧了三个村落。”媞卡将羊皮纸卷好，塞进铜管。
“七戒律昨晚刚发了檄文，说要以血洗罪。这时候递上粮草和刀剑，可不是简单的支援。”
她转身看向窗外，暮色正一点点漫过城墙。“大人这是要借七戒律的手，让整个绯红的地基都松动起来。”
筑眼的呼吸骤然变粗：“可我们刚要派出考察团去绯红国度，现在给七戒律送魔能炮？”
“连夜拆成零件，让劳图丁的人运去虹舞者港口。”媞卡的声音冷得像冰。
“考察团有莱德和劳图丁在，出不了事。”
筑眼望向窗外，劳图丁正在和治安亭的守卫争执，想拿回自己的弯刀。
窗外，紊乱线条组成的预言之眼旗帜在随风飘扬。
筑眼忽然觉得卡萨斯大人过去留下的伏笔计划，已经布下了一张笼罩整个绯红国度的大网。
他们这些执行者，不过是按捺不住，提前摸到了网绳的一角。
摆脱了最近阅读理解能力有些超标的筑眼，我换上一身在预言者之都最常见的占星者布袍，悄悄飘回了宅邸，反正今天卡萨斯在城主府露面的打卡任务完成了。
今天阳光很好，风打在人的身上舒缓极了。
我从储藏室拿出了我之前做的几个玩具。
莉蕾雅一脸严肃地研究这个玩具，杰哥绕着那个画着歪歪扭扭笑脸的三角形物体打转。
莉莉丝正用她那黑曜石般纯净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不，应该是我手里牵着的一根细线，线的另一端连着那个飘在半空、摇摇欲坠的三角形。
“莱德，它飞起来了！虽然很矮，而且一直在转圈，但它飞起来了！”莉莉丝兴奋地小脸通红。
“莱德！”莉蕾雅抬起头，尖耳朵困惑地抖了抖。
她指着那个在天上抽风的三角形，
“这是什么，新型的的魔法装备？”
我嘴角抽搐，这长耳朵简直没有一点童趣。
拽着风筝，我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你们这群异世界土鳖不懂地球浪漫”的沧桑感：
“这叫风筝，是我故乡的玩具。没什么用，就是单纯让人看着它飞在天上，心情会变好。”
“故乡？”莉蕾雅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在人类帝国那种地方，平民小孩也能玩这种…会飞的布片？”
她显然无法理解这种毫无魔力波动的玩意儿存在的意义。
我也不想解释我那星辰大海之外的故乡。
这时杰哥指着天上那个画着滑稽笑脸的风筝。
“莱德，能把我挂上去吗？”
“不能。”我无情地打消了杰哥那危险的念头。
【呵。】
预言视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我脑海里响起。
“从你的语气里我好像听出了土鳖这个词，怎么，你见过风筝。”
预言视思考了一瞬，然后慢慢说道：
【这种东西在石釜高塔叫风之子，卡萨斯与石釜的法师认为风之子的曲面翼在借风之流向，驾翼之曲度，引上下气压相异而升起】
【这种奇具虽无魔力驱动，却暗合风元素运行的天然法则】
我：“…法则？你确定卡萨斯是这样想的。”
它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卡萨斯那浩瀚如烟的经历中所见过的那个事情。
【石釜高塔的风之学派曾将风之子作为浮空术的民用替代方案，这一思路短暂流行过一阵子。有几个学徒甚至用魔纹布和轻羽木做出了能承载小型观测水晶的风之子。】
“我造！你们这么早就发明出无人机了？有魔法了不起啊！” 我在心里接话，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稳住在空中随时可能一头栽下来的风筝。
【无人机？】预言视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
【呵呵，然后风之学派的那些老古董们就坐不住了。他们认为这种不需要魔力驱动，连平民都能制作的玩具，是对风系魔法神圣性的亵渎，是对他们学术地位的巨大威胁。】
预言视的声音毫无波澜，却仿佛在陈述一个天大的笑话。
【由石釜圣域的元素议主下令，风之子的相关研究被扣上了动摇魔法根基、诱导平民不劳而获的罪名，所有研究资料被查封，相关学徒被发配到四元素领地看守元素之门。那几个做出风之子的倒霉蛋死在了石釜高塔清道夫的手上。】
【你手里这玩意儿，在石釜高塔属于违禁品。恭喜你莱德，你在无意中实践了卡萨斯毕生想要打破的知识垄断。】
我捏着风筝线的手僵住了，看着天上那个画着傻笑、随时可能坠毁的破布三角一时说不出话。
虽然我没有在石釜高塔留学的经历，但连玩具都不放过还是超过了我的想象。
呱，承载着故乡童年美好回忆的普通玩具，居然也是魔法圣地明令禁止的危险思想，不得不攻破石釜高塔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口牙！
“莱德，风筝要掉下来了！”莉莉丝焦急地拽了拽我的袖子。
我回过神，看着那摇摇欲坠的风筝，又看了看旁边跃跃欲试想把自己挂上去的杰哥，
还有一脸“这玩意儿到底为什么没有魔力，我问莱德一定会被嘲讽是土包子吧！”的莉蕾雅。
这副又想探究又拉不下脸的模样，活像只对着毛线球跃跃欲试，却偏要装作不屑一顾的猫。
莉蕾雅可爱捏。
风筝在半空打了个趔趄，线轴在我掌心被捏的咯吱作响。
把缠好线的风筝塞到莉莉丝手里，又帮杰哥理了理那根总被她踩住的线。
又拿来一个风筝，我递给杰哥。
“风大的时候松半指，往下坠了就快收线，记住别跟它较劲。”
两只小巧可爱、画着傻笑表情的风筝飞上天空。
莉莉丝惊呼着拽紧线，小脸涨得通红：“莱德你看！它又飞高了！”
杰哥和莉莉丝一左一右跑着，风筝线在手里忽松忽紧，风筝在风里发出“嗡嗡”的轻响，像在哼着不成调的歌。
风筝飞的越来越高。
莉蕾雅惊讶的张大嘴，又注意到我在瞥她。
她忽然清了清嗓子：“也就这样吧，飞得再高，还不是要被线牵着。我们自然者之地的渡鸦可比这个方便多了。”
好明显的嘴硬啊莉蕾雅。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一个脑袋先探了进来，她的长发被风揉得乱糟。
她嘴里叼着半块面包，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看见空中摇摇晃晃的三角形时，眼睛倏地睁大了，含混不清地嘟囔：
“唔？莱德大师，终于找到你了，你在做什么。”
“贝蒂？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
不对，预言视！你没有在编撰局给我顶班，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