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宿醉。
熟悉的剧痛准时将我唤醒。
我甚至没睁眼,就凭借肌肉记忆在床头摸索着,很快抓到了一个冰凉的小瓶子。
看也没看,拧开盖就往嘴里灌了几大口麻醉药剂。
熟悉的麻木感迅速上涌,暂时压下了那要命的头痛,也让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我长长舒了口气,这才缓缓睁开眼。
然后,我愣住了。
房间异常整洁。
地上没有乱扔的衣物,甚至连灰尘都看不到。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清香。
我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那套沾满酒气和灰尘的法师袍不见了,换上了一身干净柔软的深色睡袍。
不对!
我猛地掀开被子,床单和被套也全都换成了干净的。
“海螺姑娘显灵了?还是我醉得太厉害出现幻觉了?”
我使劲揉了揉头发,“我记得没命令尸植藤蔓给我打扫房间啊……”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了。
莱蒂思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一种…
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羞涩和温柔的表情。
她看到我醒了,脸上立刻泛起一丝红晕,眼神躲闪了一下,细声细气地说:
“你…你醒了?头还疼吗?我帮你煮了点茶。”
这语气!这神态!完全不对劲!
我警惕地看着她:
“你搞什么鬼?我衣服和房间是你收拾的?”
莱蒂思轻轻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将茶杯放在床头柜上,双手有些紧张地绞在一起。
她微微垂下头,睫毛轻颤,声音更低了,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故作坚强。
“嗯…昨天你喝完那瓶麻醉药剂后,又喝了很多酒,醉得太厉害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就送你回来了。
“看你睡得不安稳,身上又都是酒气,就……就帮你稍微收拾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她说到这里,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飞快地抬眼瞥了我一下,又立刻低下头
莱蒂思声音细若蚊蚋:
“你昨天一直拉着我的手…说胡话……还……还……”
她的话没说完,但那欲言又止、泫然欲泣的模样,再加上这暧昧不清的语境,仿佛在无声地控诉我昨天酒后对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等、等等?! 信息量过大!cpU过载!
难道我昨天和这个莱蒂思?!
一幅幅根本不存在的画面,却因为过度震惊开始脑补:
……凌乱的床铺……纠缠的身影……暧昧的低语……
打住!
我莱德守身如玉这么多年,难道就在昨天,在我完全断片、毫无记忆、体验感为零的情况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完成了生命的大和谐?!
对象还是我自己的性转历史之影?!
不——!!!
这已经不是离谱了,这简直是亵渎!是对我人格和审美的双重毁灭性打击啊!
我的第一次啊!就算不是轰轰烈烈,至少也得是在我清醒状态下吧!!
居然连过程都没记住!
这跟花钱买了张顶级游乐场的门票结果在里面睡了一天有什么区别?!
血亏!亏到姥姥家了!
时光机!对!时光机在哪里?!
我需要立刻!马上!回到昨天晚上的酒馆!我要把那个举起麻醉药剂的自己一拳打晕!
有没有谁能救救我?!
蓝色狸猫!对!就是那种能从口袋里掏出各种神奇道具的圆滚滚的蓝色机械猫!
快来啊!
用你的时光机帮帮我!代价什么的都好说!哪怕以后跟在你后面喊“哆啦A梦”都行啊!
我的内心世界已经山崩海啸、火山喷发、宇宙大爆炸循环播放了无数遍。
但表面上,我只是张着嘴,瞳孔地震,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宿醉的苍白转向震惊的惨白,再转向悔恨的铁青,最后定格在一种生无可恋的灰败上。
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名为《绝望》的雕塑。
有限的记忆碎片里,昨晚莱蒂思确实在场,之后就是一片被麻醉药剂和酒精联合封印的空白。
我昨天喝的那瓶‘黑裘幻梦’难道是催情药剂伪装的吗?!
还是说阿尔忒那家伙终于忍不住要对我下毒手了?!
【噗——】
脑内,预言视极其不厚道地发出一声憋笑的气音,但无论我怎么疯狂呼唤她,她就是不给出任何有效信息,摆明了要看戏。
冷静!莱德!你可是嗜杀成性的黑法师,掌控三元素的圣域使者!怎么能被这种场景唬住!
震惊过后,黑法师的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
我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也顾不上头疼了,精神力高度集中。
莱蒂思似乎是察觉了我的精神力波动,她眼神闪烁了一下,但脸上那副哽咽的表情反而更甚,甚至挤出了两滴眼泪:
“你…你还要对我用法术?莱德…你昨天不是这样的……”
我扫视莱蒂思周身。
生命气息平稳,虽然有点刻意表演的紧张,但完全没有经历亲密接触后应有的那种短暂交融的痕迹。
我感知床铺和周遭环境,没有任何荷尔蒙异常分泌残留,没有撕扯扭打的痕迹。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我顿时大笑起来,菜鸡莱蒂思,居然还想欺骗我!
莱蒂思似乎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噎了一下,哽咽声都卡壳了。
我安下心来,伸出食指对着她摇了摇:
“就这还想暗害寡人?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吧。”
“首先,愚蠢!你的生命气息稳得像块石头,半点没有经历过激烈运动后的紊乱。怎么,我昨天是抱着你纯聊天了?”
我指了指床铺,“然后!没有不该有的味道,连根多余的头发都没有!怎么,我们是在异次元空间完成的生命大和谐?”
“最后!”我猛地提高音量,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你编故事能不能走点心,还拉着你的手说胡话?我就算醉死,也不可能对着你这张,勉强算有几分姿色但一看就跟我有仇的脸,说出什么鬼话!”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得意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你这点道行还想坑我?回去再练个几百年吧!!”
莱蒂思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几秒后,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了下来,
那副故作娇弱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计划失败后的懊恼。
“切!没劲!”
莱蒂思没好气地一把抓过床头那杯原本用来“示弱”的茶,自己咕咚喝了一大口,喝完放在桌上。
她撇撇嘴,像是在不满自己的计划居然有这么多纰漏。
“不过你刚才那副震惊到快要裂开的样子,可不像是演出来的哦?看来你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嘛。”
我翻了个白眼,
“行了,下次别演了。演技浮夸,细节漏洞百出。下次想讹人之前,建议先补补生理卫生知识和反精神力侦测课程。”
“莱德,你醒了吗?”
卧室门口又响起一个声音。
只见莉蕾雅端着一盘水果站在门口,她看着房间里的我和莱蒂思,尤其是莱蒂思那副刚哭过的样子和我的睡袍造型,翠绿的眼睛满是好奇。
“我听到声音就过来了。”
莉蕾雅走进来,把水果放在桌上,非常自然地说道,“莱德你昨天回来时已经晕死了,是尸植藤蔓帮你换的睡衣哦,我命令它们的。至于床单和打扫房间……”
她看向莱蒂思,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位小姐帮你弄的,她很细心呢。”
然后,莉蕾雅将好奇的目光转向我,歪了歪头,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莱德,这位小姐…到底是谁呀?昨天突然就跟你一起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