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灰烬从地上掠过，那道黑影落地后没再动。赵昊眯着眼，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录音笔，但没掏出来。他知道现在不是试探的时候。
小舞却先动了。她往前半步，挡在赵昊和洛璃之间，声音压得极低：“它受伤了，不是敌人。”
“你怎么知道？”赵昊问。
“血味不对。”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刚才魂兽的血是腥臭的，这血……有点甜。”
赵昊一愣。他还真没闻出来。
洛璃这时也醒了神，抱着保温杯坐直了些：“你管这叫甜？你是奶茶成精吧。”
小舞不说话，只是盯着那黑影看。那人影缓缓转过身，月光终于照清了脸——是个年轻女人，脸色苍白，指甲泛着金属光泽，右手还在滴血，落在枯叶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你是谁？”赵昊开口。
女人张了张嘴，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石头：“我……逃出来的。”
“从哪儿？”
“地穴深处。”她喘了口气，“那只魂兽……不是野的。有人用锁链钉住它的脊骨，逼它巡逻。”
赵昊挑眉：“所以它是被圈养的打手？”
“不止。”女人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丝，“它体内有东西在长，像树根一样往骨头里钻。你们伤它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疼。”
洛璃皱眉：“你跟它连着？”
“我是祭品。”她苦笑，“每七天喂一次血，维持封印稳定。但他们忘了，喂血的人，也会听到来自地底的声音。”
赵昊蹲下身，离她近了些：“什么声音？”
“一句话。”她眼神忽然聚焦，“‘别让穿卫衣的那个进来’。”
赵昊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印着“修仙学院招生办”的连帽衫，咧了下嘴：“看来我挺出名啊。”
小舞突然伸手扶住那女人，把她轻轻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她快撑不住了。”
“先让她睡。”赵昊掏出系统兑换的宁神香，点燃后插在土里。淡青色烟雾缓缓升起，带着点薄荷味，是他特意选的口味，怕太浓把人熏醒。
洛璃靠着树干坐下，眼皮开始打架。白天那一战耗得太多，加上灵茶反常，她早就撑不住了。没多久，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保温杯搁在腿边，盖子都没拧紧。
小舞一直没躺下。她坐在火堆旁，看着那堆快要熄灭的炭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
赵昊靠在另一棵树上，假装闭眼休息，其实一直在留意她的动静。他知道她有话要说，就看什么时候憋不住。
冷风忽然一阵猛吹，火星四溅，最后一点火光彻底灭了。
黑暗降临的瞬间，小舞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她声音有点抖。
赵昊没挣开她的手，也没否认。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存在。”她靠近了一点，月光照在她眼里，亮得惊人，“但我见过太多人拼命想活，而你……你像在玩。”
“玩？”他笑了下，“上个月我还在吃泡面还债，现在倒贴命来这儿砍怪，你说我在玩？”
“可你不怕。”她盯着他，“别人怕死，你怕无聊。”
赵昊沉默了几秒，忽然说：“你知道为啥我穿这身破卫衣吗？”
“因为便宜？”
“因为这是公司倒闭那天发的员工福利。”他扯了扯领口，“当时所有人都跑了，只有我留在办公室，数着账本发呆。那天我许了个愿——要是能重来一次，老子一定要活得嚣张点。”
小舞怔住了。
“现在我有了机会。”他看着她，“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梦，但既然来了，就得把日子过得值。你看我装逼、撩妹、打怪、救场，好像很轻松，其实每次都是赌。但我不赌，就还是那个窝囊废。”
小舞的手慢慢松开，又忽然抓紧：“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人不想让你一个人赢？”
“比如你？”
“比如我。”她抬头，直视着他，“我不想你消失。哪怕你是假的，我也想抓住这一刻。”
赵昊心头一震。
下一秒，她扑进他怀里，抱得很紧。
他没动，也没推开。
良久，他轻声说：“你想干嘛？”
“带我去个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她在他耳边说，“就今晚。”
赵昊意念一动，【瞬移闪避】激活。他一把将她抱起，身形如烟掠出百米，落在一处隐蔽岩洞前。
洞不大，但干燥，角落还有几片干草，像是以前有人待过。他抬手布下静音结界，又甩出一张烛光符，暖黄的光填满了空间。
小舞站在那儿，背对着他，慢慢脱下外衫。肩头线条在光影里微微颤着。
“我从来没这么做过。”她说。
“我也没有。”他老实回答。
她回头瞪他：“你骗鬼呢，洛璃都快跟你同居了。”
“那是误会。”他挠头。
“闭嘴。”她笑出声，转过身，眼神忽然坚定，“今晚，你是我的。”
他没再废话，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外面风声渐大，树叶哗啦作响，像是在替他们遮掩心跳。
洞内温度升高，烛光摇曳，映着两张贴近的脸。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夸张的誓言，只有呼吸交错，动作笨拙却认真。
她咬住他的肩膀，没叫出声。
他听见她说：“这一夜，我想记住。”
他也记住了——她眼角有泪，但嘴角是笑着的。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悄悄回到营地。
洛璃正侧身躺着，眼睛闭着，像是睡熟了。但当他们靠近时，她忽然睁开一条缝。
“你们去哪儿了？”她声音懒懒的。
赵昊早想好了词：“前面有条新兽道，我去探了探，怕夜里不好走。”
“我也担心他一个人危险，就跟着去了。”小舞接得自然，可耳尖红得藏不住。
洛璃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把保温杯往身边挪了挪。
“下次叫上我。”她说完，翻了个身，背对他们。
赵昊坐下，靠回树干，闭上眼。
小舞躺在他旁边，比平时近了许多，手臂有意无意蹭到他的袖子。
他没动，也没调整位置。
远处林子里，一片枯叶被风吹落，砸在一块石头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洛璃的手指，在保温杯盖上轻轻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