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把U盘塞进抽屉夹层的时候，手指在金属边缘蹭了一下。她没缩手，也没看伤口，只是轻轻吹了口气，把那点血迹吹干。
台灯还亮着，光打在桌面上，照出一圈黄晕。她盯着那瓶幽蓝的液体看了很久，才把它重新锁进保险盒。这东西是钥匙，能打开仙学院的核心数据层，也能让天魔阁的人盯上赵昊的命门。但她知道，光有钥匙没用。门后面站着一群疯子，还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院长。
她坐回椅子，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黑。一整夜没睡，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文档“计划b”还在开着。最后一行写着“分析灵气转化效率模型”，可她一个字都没动。不是不想，是不能。上次进实验室靠的是赵昊衣服上的皮屑模拟生物频率，这种招数只能用一次。他现在肯定已经升级认证机制，再想混进去，难度翻倍。
她点了新建文档，标题打上四个字：合作评估。
光标闪了几下，她开始列名单。
第一个是海外异能组织。资料太少，只知道他们在东南亚搞过几次地下实验，抓修士做活体研究。风险太高，而且这些人只认钱，谈不拢。第二个是被学院开除的学员。有个叫李岩的，据说是因为私自修炼禁术被赶出去，后来在城南开了个小道馆。但这种人影响力太小，连外围系统都碰不到。第三个是古老世家，像什么青城张氏、茅山刘家，一个个守旧得要死，见了她这种“叛修”估计直接扔符咒。
她一条条划掉，最后停在“天魔阁”三个字上。
这三个字她本来不想碰。但这次不一样。她手里有样本，这是硬通货。天魔阁惦记赵昊不是一天两天了，更重要的是，天魔阁有跨境行动能力，能在不惊动官方的情况下调动人手。
她敲下备注：敌视正统，行动自由，资源充足，唯一可行选项。
合上电脑，她往后靠了靠。窗外天色已经亮了大半，楼下的早点摊开始支锅，油条香味顺着窗户缝钻进来。她没觉得饿，脑子里全是接下来的步骤。
一个人干不了大事。赵昊那里有人撑腰，洛璃会变身九尾狐，唐果一张嘴能让广告商跳楼打折。她要是还想着单打独斗，迟早被堵在某个排水管里。
必须拉人入局。
但她也不能全信天魔阁。这些人做事没底线，万一拿样本去搞什么生化妖兽，事情就失控了。所以得谈条件，得设限制，得让他们明白——这波合作，她是主导者，不是棋子。
她起身走到墙角的纸箱边，翻出一个老旧的平板。这玩意儿没联网，电池也老化得厉害，充一次电只能用四十分钟。但它安全，没人能远程入侵。她插上电源，等屏幕亮起后，连上一个加密U盘，调出一份加密文件。
文件名是“灵枢协议草案”。
这是她半年前写的，原本是为了和某家生物科技公司谈合作，后来项目黄了就没用上。现在改一改，刚好拿来当谈判模板。里面写了数据使用范围、利益分配方式、违约惩罚条款，甚至还有应急切断机制。天魔阁的人可能不懂这些术语，但她可以一条条解释清楚。
她一边改一边想：赵昊以为她是来偷东西的，其实她是在建桥。这座桥一头连着仙学院的秘密，一头通向能把赵昊掀下神坛的力量。她不需要亲手打倒他，只要让更狠的人进场就行。
改到第三条时，她停下来喝了口水。水是凉的，喝下去有点涩。她想起昨晚在学院走廊外，两个维修工抱怨警报误触的样子。那时候她混在队伍里，一句话没说。但现在回想起来，赵昊既然能半夜守在办公室，说明他已经怀疑有人在动实验室。
下次再进，恐怕没那么容易。
她删掉文档里一句“可提供二次接入支持”，改成“首次合作仅限样本分析，后续行动需双方确认”。不能把底牌一次性亮完。
改完之后，她把文件另存为“初版”，然后拔下U盘，塞进抽屉最里面。现在还不急着发。得先测试一下天魔阁的反应速度，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对外联络的动静。
她打开另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存着几段录音。都是从暗网爬下来的，关于天魔阁近期活动的零碎片段。有一段提到他们在西北有个新基地，正在招募懂灵气编程的技术员；另一段说他们截获了一份仙学院的学员名单，打算策反几个边缘人物。
她一条条听过去，最后停在一段模糊的对话上。
“……赵昊那边，能召唤异世界的人？”
“不止，还能引动现实灵气复苏。”
“那咱们要是拿到样本，是不是也能……”
声音到这里断了。
南宫雪把这段反复听了三遍。天魔阁对赵昊的研究已经深入到一定程度，不是纯粹瞎猜。
她关掉录音，靠在椅背上闭眼两分钟。再睁眼时，眼神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温吞的文化考察员，也不是昨晚潜入实验室的窃贼，而是坐在棋盘对面，准备落子的人。
她重新打开笔记本，新建一封邮件草稿。
收件人地址空着。
正文只写了一句话：
“我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也有能让赵昊栽跟头的办法。想谈，就按老规矩回信号。”
她没点发送，只是把草稿保存在本地。要用的时候，随时能发。
做完这些，她站起来活动肩膀。一夜没睡，身体有点僵，但她没去休息。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她拉开窗帘一角，外面街道已经开始热闹。送奶车叮叮当当地过，楼上哪家孩子在哭，楼下老头在骂狗。
她看了眼时间：七点二十三分。
再过两个小时，天魔阁的值班人员会切换班次。那是他们系统最松的时候，也是她发出消息的最佳时机。
她坐回桌前，把平板充上电，又检查了一遍U盘的位置。所有东西都在原位，没有被动过。
然后她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
“合作不是求援，是交易。谁给得多，跟谁走。”
写完，她把本子合上，放在键盘旁边。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那只手很稳，一点没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