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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一个顶着“北国细作”身份的人，拿着一本可能记录了当年真相的账本，就这么一头撞进了他的网里。
难怪他会在巷子里等她。
难怪他会直接点破她的身份。
因为这本账本，对他而言，比她这个细作的命，重要得多。
柳惊鸿的心绪在惊涛骇浪中翻滚，但她的脸上却依旧平静。她抓住了这个机会，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赵大人临死前，提到了一个代号。”她看着萧夜澜，“‘幽灵’。”
当“幽灵”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时，她清晰地看到，萧夜澜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真正的震惊。
这一次，不是伪装。
“他说，只有‘幽灵’能解开这本账。王爷，你知道些什么？”
萧夜澜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代号？”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回答我的问题。”柳惊鸿寸步不让。
两人在空中对视，像两头对峙的猛兽，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最终，还是萧夜澜先移开了视线。
他靠回轮椅，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幽灵’……”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像在回忆一个极其遥远的传说，“那不是一个人名，是一个代号，一个十几年前，在各国情报网中都如同鬼魅一般的存在。”
“没人知道他是谁，是男是女，是哪国人。只知道，他出现的地方，必然伴随着最高等级的情报失窃，或是最严密的防线被悄无声息地撕开。他从不失手，也从不留痕迹，就像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柳惊鸿的心，越听越沉。
这描述的，分明就是她前世的自己。
“我舅舅在军中，痴迷于阵法和密码。他生前曾在一封密信中提过，他创造出了一套自认为无人能解的军用密码，用来记录一些绝密信息。他说，若这世上真有人能解，那恐怕只有传说中的‘幽灵’。”
萧夜澜看向柳惊鸿，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他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身上，是何等的绝望。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他最后的臆想。却没想到……”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他没想到，这个能解开密码的“幽灵”，竟然真的出现了。而且，就以他王妃的身份，坐在他的面前。
柳惊鸿沉默了。
谜团解开了一半，却又陷入了更深的迷雾。
赵显知道“幽灵”，只是因为他听过这个传说，并将解开密码的希望寄托于此。
可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成为这个所谓的“幽灵”？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书房里的气氛，在摊牌之后，反而变得有些微妙。敌意仍在，但似乎又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有共同的目标——揭开十五年前赵家军一案的真相。
“账本，在你身上。”萧夜澜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用的是陈述句。
柳惊鸿没有否认。
“里面的内容，你看得懂？”他又问。
“看不懂。”柳惊鸿坦然道，“但给我时间，我能解开。”
这是她的自信，也是她的筹码。
萧夜澜笑了。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带着一种找到同类的欣赏和快意。
“好。”他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某种光亮，那是属于棋手的，对棋局的掌控欲。
“柳惊鸿，我们做个交易。”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帮我，解开这本血账，找出当年陷害赵家的所有仇人。我帮你，在这吃人的京城里活下去，替你掩盖‘画皮’的身份，让你能安稳地完成你的任务。”
柳惊-鸿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
她孤身一人，在南国如履薄冰，萧夜澜的庇护，无异于一张最坚固的护身符。而对于萧夜澜而言，她是唯一能解开账本的钥匙。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选择。
“王爷就不怕，我是真的北国细作，最后会把这账本，连同你的秘密，一起交给北国？”柳惊鸿反问，这是最后的试探。
萧夜澜闻言，笑意更深，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你可以试试。”
他慢条斯理地说，“看看是你先把情报送出去，还是我先……拧断你的脖子。”
“况且，”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笃定，“你和他们，不一样。”
柳惊鸿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摊牌结束了。
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互相试探的假面夫妻，而是在同一根绳索上，向着同一个深渊前进的亡命徒。
萧夜澜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知道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将桌上的那卷书推到她面前。
“这是翰墨斋的地契，还有钱掌柜一家老小的卖身契。从今天起，他们是你的人了。”
柳惊鸿一怔。
“你……”
“太子的人冲进去时，我的人已经提前把他们换了出来。”萧夜澜淡淡道，“留在里面的，是个早就该死的死囚。至于米铺那边，也被清理干净了。在太子看来，他只是扑了个空，烧了间书铺而已。”
柳惊鸿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好快的手段，好缜密的布局。
在她从地道逃亡的那短短时间里，他竟然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这个男人，到底在黑暗中，隐藏了多少力量？
萧夜澜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转动轮椅，与她错开身，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
“王妃，现在，该你选择了。”
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合作，还是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