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战局已定，但德州城外的中央突击集团军指挥部里，空气却比决战前夜还要压抑。
李云龙将一份电报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得他浑身难受。
“他娘的！”
李云龙猛地将电报拍在桌上，那张厚实的军用地图被震得跳了一下。
“什么叫‘带着不同的旗帜，怀着不同的心思’？”
他血红的眼睛瞪着通讯兵，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不就是那帮子穿黄皮的友军吗！”
赵刚推门进来，只看了一眼李云龙的样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李，消消火。”
“老赵，你来看！”李云龙一把将电报塞过去，“这桃子还没熟透呢，就有人伸手想来摘了！”
赵刚接过电报，视线快速扫过，眉心也拧成了一个川字。
“林凡同志这是……在敲警钟。”
“警钟？”李云龙一屁股坐下，划着一根火柴，手抖得两次才点着烟。
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
“老子看是丧钟！之前打鬼子，他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鬼子被咱们打残了，他们倒想起来共商国是了？”
“奶奶的，这华北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咱们拿人命换来的！凭什么让他们来插一脚？”
李云龙猛然起身，军靴在地板上踩得咚咚作响。
“老子这就给林老弟回电！他们要是敢来，咱们的坦克和大炮可不认什么‘友军’！”
“让他们知道，这华北的地盘，姓共！”
赵刚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中的野兽。
直到李云龙的喘息声稍稍平复，赵刚才缓缓开口。
“老李，你有没有想过，林凡为什么只让我们‘小心’，而不是‘准备战斗’？”
李云龙的脚步一顿。
“为什么？”
“因为这次来的，不是枪炮。”赵刚走到沙盘前，手指轻轻拂过代表着济南、天津的棋子。
“是嘴皮子。”
“他们不敢跟我们硬碰硬，因为他们知道，在林凡同志打造的钢铁洪流面前，他们那点家当不够看。”
“所以，他们换了个玩法。”
李云龙眯起双眼，胸中的无名火被一股冰冷的警惕所取代。
“老赵，你的意思是……谈判？”
“是牌局。”
赵刚纠正道，眼神锐利。
“一场决定华夏未来牌桌上谁是庄家，谁是闲家的牌局。”
“他们会亮出我们无法拒绝的筹码，逼着我们让他们上桌。”
李云龙的呼吸一滞。
他瞬间想到了那份残缺的“基洛夫”巡洋舰图纸，想到了林凡为了换取技术和老毛子做的交易。
如果……如果那帮子友军手里，也攥着林凡想要的东西呢？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神色紧张地再次跑了进来。
“报告军长！延安总部急电！”
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沉甸甸的预感。
电报的内容，证实了赵刚的猜测。
“总部决定，由林凡同志牵头，成立‘华北地区联合发展委员会’。”
“并邀请……国民政府代表，共同协商华北地区战后重建事宜。”
电报的最后一行字，像一记重锤，砸在李云龙心口。
“林凡同志，即将前往石家庄，会见美国代表马歇尔，以及……国民政府特使！”
李云龙捏着电报纸的手指根根泛白，但他这次没有咆哮。
他只是缓缓坐下，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
他不是傻子，他只是炮筒子脾气。
他懂了。
这不是抢地盘，这是在抢未来中国的方向盘。
而林凡，那个捏着未来钥匙的小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娘的……”李云t云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猛地站起身。
“给老子接林凡！立刻！马上！”
他一把推开通讯兵，自己冲到电台前，抓起了送话器。
电流的滋滋声响了片刻，一个冷静到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我是林凡。”
“林老弟！是我，李云龙！”李云龙对着话筒咆哮，“你要去跟那帮孙子坐下来喝茶？你告诉老哥，他们要是敢放半个屁，老子现在就带兵把石家庄给你围了！我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林凡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带着一股穿透一切的力量。
“老李，战场上打不赢的，谈判桌上也拿不回来。”
“反过来，也是一样。”
“这次的仗，不在地图上打。”
林凡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李云龙从未听过的冷意。
“你把部队看好，把炮弹擦亮。”
“让他们在牌桌上看看，我们的筹码，到底有多硬。”
“告诉丁伟和孔捷，山东的仗，可以先放一放。”
“但是，去青岛的路，必须给我扫干净。”
“那里，有我们海军的第一块基石。”
“谁敢挡路，不管是鬼子，还是……‘客人’。”
“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