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的雪粒打在脸上像撒了把碎玻璃。陈启裹紧羊皮袄,哈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冰碴。他抬头望向天际,北斗七星正悬在雪线之上,星图残片贴在胸口,与星轨完美重合,像块烧红的炭。
“阿启,”苏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蓝瞳映着雪光,“前面的风变了。”
罗烈扛着玄铁巨斧走在最前,斧刃上的血锈被雪水冲开,露出底下暗青色的纹路——那是四象锁魂钉的残痕。他突然停住脚步,独眼里闪过精光:“闻到没?血锈味儿里混着……青铜味儿!”
四人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片雪坡,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片直径约百丈的环形洼地铺展在眼前,坑底铺满黑褐色的碎石,每块碎石上都刻着细密的星纹。洼地中央,一座残破的石台拔地而起,台面上立着根青铜柱,柱身缠着九条玄铁锁链,锁链末端拴着块锈迹斑斑的青铜匾——匾上“星陨台”三个字被风雪磨得只剩半截。
“星陨台……”杨少白的声音发颤,他翻开《滇南盗冢志》,“古籍里说,这是南诏王为观测‘星陨灾’所建。当年四门入滇时,曾在此与守台巫祝大战三天三夜。”
陈启的星轨纹路突然剧烈跳动。他摸向胸口的星图残片,残片与星陨台的星纹产生共鸣,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三百年前,暴雨倾盆的夜晚,四门祖辈站在星陨台上,摸金蝉符、搬山断斧、卸岭锁环、发丘分金印同时亮起,与天上的星轨连成一线。
“他们在……引星。”陈启轻声说。
话音未落,星陨台的青铜柱突然发出“嗡”的一声。九条玄铁锁链同时震颤,锁链末端的青铜匾“哐当”落地,露出下面一行刻字:“星陨归位,四门同辉。”
“归位?”罗烈皱起眉,“什么归位?”
苏离突然指向天空。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聚起大片乌云,云层中翻涌着暗紫色的雷光,像极了青铜门后翻涌的黑液。“是……是锁龙孽的气息!”她的声音发紧,“星陨台在召唤锁龙孽!”
陈启的星轨纹路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他看向四件信物——星图残片、摸金蝉符、搬山断斧、发丘分金印,四件信物同时泛起金光,与星陨台的星纹交织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是四门祖辈的指引。”他声音沙哑却坚定,“他们要我们……启动星陨台。”
罗烈抡起玄铁巨斧,砸向青铜柱上的锁链。“老子倒要看看,这破柱子有多结实!”斧刃劈在锁链上,溅起一串火星,锁链却纹丝未动。
“没用的。”杨少白摇头,“星陨台的锁链是用‘星陨铁’铸的,需用四门的血脉才能熔断。”他看向陈启,“你的星轨纹路……是四门血脉的融合体。”
陈启会意。他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星图残片上。星图与星轨共鸣,金光顺着他的手臂涌向青铜柱。锁链上的星纹突然活了过来,像蛇般游走在柱身上,最终钻进陈启的血滴里。
“咔嚓——!”
最外侧的锁链应声断裂。陈启感觉有滚烫的力量从血脉中涌出,顺着锁链流向星陨台。青铜柱上的星纹开始流动,像活过来的星河,最终在柱顶汇聚成一点幽蓝光芒。
“阿启!”苏离扶住摇晃的陈启,“你怎么样?”
“没事。”陈启睁开眼,瞳孔里的金光渐渐褪去,“锁链……断了。”
罗烈大笑,抡起巨斧劈向第二条锁链。这一次,锁链刚碰到斧刃便“咔嚓”断裂。剩下的七条锁链如法炮制,在四件信物的共鸣中纷纷崩断。青铜柱上的星纹彻底流动起来,化作一条光带,直冲天际。
“轰——!”
星陨台的中央突然裂开一个深坑。坑底涌出暗紫色的雾气,雾气中浮现出无数星辰的虚影——正是星图残片上的北斗七星!
“是……是星陨灾的投影!”杨少白的声音发颤,“古籍里说,星陨灾是天上星辰坠落引发的灾祸,会吞噬一切活物!”
苏离突然抓住陈启的手腕。她的蓝瞳里映着星陨坑中的星辰虚影,那些星辰竟在缓缓旋转,最终形成四门祖辈的面容——摸金派的陈远山、搬山的铁牛、卸岭的断臂、发丘的苏婉儿。
“他们在……”苏离的声音带着哭腔,“在求我们……完成星陨归位。”
陈启的星轨纹路与星陨坑中的星辰虚影产生共鸣。他感觉有滚烫的力量从血脉中涌出,顺着星图流向天空。星陨坑中的星辰开始剧烈震颤,最终化作一道光柱,直冲云霄。
“轰——!”
云层中的乌云被光柱撕裂,露出后面漆黑的夜空。星陨灾的虚影发出凄厉的惨叫,星辰虚影纷纷崩解,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夜空中。
星陨台突然平静下来。青铜柱上的星纹停止流动,中央的深坑里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青铜匣——匣盖上刻着“星陨”二字,与匾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这是……”陈启走上前,伸手要掀开匣盖。
“等等!”苏离突然拽住他。她盯着匣盖上的一道细痕——那道痕与陈启胸口的星轨纹路完全吻合,“这是……用你的血才能打开的锁。”
陈启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细痕上。匣盖“咔嚓”一声弹开,里面躺着半卷泛黄的绢帛,绢帛上画着一幅完整的星图——正是星图残片与青铜门楣上的“锁龙”二字拼接后的图案!
“这是……”杨少白的声音发颤,“四门祖辈的终极星图。”
陈启展开绢帛,星图上的北斗七星中央,赫然多了一颗暗红色的星辰——那星辰的位置,正对应着青铜门后的锁龙孽!
“原来如此……”陈启的声音带着哽咽,“四门祖辈不是要镇压锁龙孽,而是要……用星陨台的星图,将锁龙孽引向星辰,让它回归本源。”
苏离突然指向星图边缘。那里有一行细小的古篆:“星陨之后,四门同归。”
“同归?”罗烈皱起眉,“什么意思?”
陈启的星轨纹路突然变得滚烫。他看向远处的雪山,那里隐约能看到一座更高的山峰——正是传说中的“天枢山”。“是天枢山。”他轻声说,“四门祖辈的最终使命,是将锁龙孽引向天枢山,用星辰之力彻底净化它。”
话音未落,星陨台的地面突然震动。深坑里的青铜匣自动合上,发出“咔嗒”一声。陈启胸口的星轨纹路与青铜匣产生共鸣,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三百年前,四门祖辈站在星陨台上,将锁龙孽引入星图,最终连同自己一起,被星辰之力吞噬。
“他们……”陈启的声音发颤,“牺牲了自己,也要完成使命。”
苏离扑过来,紧紧抱住他:“阿启,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
罗烈拍了拍陈启的肩膀,独眼里闪过坚定:“老子说过,这趟买卖没白干!”
杨少白则走到青铜匣前,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四门的使命,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陈启摸了摸胸口的星轨纹路,那里传来一丝温暖。他看向星陨台的天空,北斗七星正重新排列成完整的图案,像在诉说着四门与星辰的千年羁绊。
“下一站……”他轻声说,“去天枢山。”
苏离抬头,蓝瞳里映着星图的光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