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烛龙精英瘫倒在冰冷破碎的砂砾地上,眼睁睁看着那道并不算高大的身影融入远方更深沉的黑暗之中,却连抬起武器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手腕的麻痹、体内紊乱的能量、以及那份被无形之力扼住咽喉的恐惧,都清晰地烙印在他们心中。
张默最后那句话,如同带着某种冰冷的法则力量,在他们脑海深处回荡,与墟境本身的低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警示。
“‘钥匙’已经重铸……”
消息必须传回去!目标的能力评估必须彻底更新!这已经超出了“样本”或“工具”的范畴,这是一种……他们暂时无法理解、更难以掌控的质变!
其中那名被无形胁迫、最后失去震荡弹的精英,挣扎着用颤抖的手,按动了紧急求援和最高优先级情报发送的按钮。一道微弱却带着特殊标记的信号,穿透墟境某种程度的干扰,向着未知的接收点传去。
……
张默行走在死寂的废墟之间。
脚下的路依旧破碎,两旁扭曲的建筑依旧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终结气息也未曾改变。但一切,在他的感知中,已然不同。
他不再需要完全依赖寻路杖(虽然它已化为印记融入己身),也不再需要刻意集中精神去对抗那些混乱的低语。真正的“风语者”之力如同他新生的感官,自然流淌,将周围的环境以一种更本质、更立体的方式呈现在他心中。
他能“听”到脚下暗红色砂砾诉说的漫长侵蚀史,能“感觉”到某座倾斜碉楼内部凝固的最后一刻的绝望,能“嗅”到空气中那稀薄却无处不在的、“归墟”法则如同背景辐射般散发的冰冷吸引力。
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方才那场短暂冲突留下的“回响”。能量溃散的余波、惊惧情绪的残留、以及那信号发送时引起的细微空间涟漪……所有这些,都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荡开的波纹尚未完全平息,被他敏锐地捕捉。
“这就是……真正的感知世界吗?”张默心中默然。
不再是被动承受痛苦的风险线条,而是主动去理解、去共鸣、去感受万物运行的“状态”。这种感知庞大而复杂,若在之前,足以将他的意识冲垮。但现在,他那经过灵印淬炼、已然“重构”的“灵”,如同拥有了无数细密的滤网和精妙的处理核心,能够从容地接纳、分析这些信息,并从中提取出对自己有用的部分。
他心念微动,尝试着将感知聚焦,如同调整镜头的焦距,投向更遥远的黑暗深处。
模糊的、庞大的能量轮廓隐约浮现。那是千碉大阵更核心的区域,封印力量与“归墟”侵蚀的对抗更为激烈,形成了一片片能量湍流般的危险地带。同时,他也感知到了几个……不和谐的、带着强烈人工造物气息的能量源,正在那片区域外围谨慎地移动。其能量特征,与刚才那三名精英同源,但更加强大,也更加隐蔽。
“烛龙的后续部队……动作真快。”张默眼神微凝。对方显然不止布置了那一道防线。
除了这些,他还感知到了一些……奇特的存在。它们并非活物,也非烛龙那样的外来者,更像是墟境本身孕育的“现象”,或者是被“归墟”之力长期侵蚀、扭曲后产生的某种残留意识聚合体。它们如同阴影中的掠食者,遵循着某种古老的、基于“失衡”与“吞噬”的本能,在废墟中游弋。
这里,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
他放缓了脚步,不再急于向着一个方向前进。他需要熟悉这全新的力量,需要理解这片土地的“规则”,才能找到离开的道路,或者……达成他接下来的目标。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旁边一截如同焦黑骨骼般的建筑残骸。
指尖传来的,并非单纯的冰冷与坚硬,而是一段破碎的、充满了惊恐与不甘的“记忆碎片”——那是无数年前,某个先民在此地被“归墟”之力吞噬湮灭前最后的情绪烙印。
张默微微蹙眉,却没有立刻移开手指。他引导着体内清澈的“风语者”之力,如同温和的水流,缓缓注入那残骸之中。
没有奇迹发生,残骸并未复原。但那萦绕不散的、尖锐的痛苦印记,在这股蕴含着“平衡”与“宁静”特质的力量安抚下,仿佛被稀释了一般,渐渐变得平和,最终缓缓消散。
残骸依旧是残骸,但那份凝固了万古的绝望,似乎得到了些许解脱。
张默收回手指,若有所思。
“风语者”的力量,或许不仅能调和能量,安抚狂暴,也能……抚平这些历史的伤痕与痛苦的回响?
就在这时,他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一片原本静止不动的、如同水银般流淌的阴影,似乎被他和风细雨般的力量所吸引,微微蠕动了一下,向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并非眼睛,而是一种纯粹的、对“秩序”与“生机”的憎恶与渴望。
张默立刻感知到了这股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停下脚步,平静地望向那片蠕动的阴影。
新的挑战,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