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过付出相应的代价，先皇是，赤狼是，你是，我也是。”慕容澈的声音似乎从天边传来，却听得端王身子一颤。
“所以，你听任你的人，跟随赤狼，讨伐大熙......可是，你明明知道赤狼走的是一条绝路，还任由他这般行事？”
慕容澈站起身，神色淡淡。
“他是铁勒的王，就要为自己所有的决定负责。”
“可是你那几个护法跟司执呢？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跟随赤狼一起走上绝路？”
慕容澈忽的笑起来，这一笑，似乎连天地都失了色。
“你也太小看宫昭恒，铎兰他们了。他们各个胸有丘壑，每个人，也都和大熙有着千丝万缕的恩恩怨怨。
他们也和我一样，不过是想讨回自己的公道罢了。
赤狼想利用他们来成全自己的野心，也要看他们答不答应。”
他眼中带着淡淡笑意看向端王：“你看，你也知道了真相，你对先皇的恨意，少半分了么？”
景明宫
夜色深深，景明宫的烛火早已熄灭，唯有内室的窗棱缝隙中，漏进一丝极淡的月光。
苏漓和衣躺在梨花木床上，一头青丝被束成了男子模样。
白牡丹躺在一旁的斜榻上，双目紧闭，好似睡着了，仔细看却能看到她的身子一直在轻颤。
二皇子李文玥和纪夜澜在景明宫的另一处房间，房间并未点烛，一片黑暗。两人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你说，今晚会有人潜进来么？”李文玥低声问道。
“不敢说，不过，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一夜无眠，无事发生。
第二日清晨，几人都顶着黑眼圈，哈欠连连。
一夜相安无事，白牡丹挺高兴，苏漓不知为何，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纪夜澜上早朝去了，苏漓留了下来。
用过早膳，她和二皇子李文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
说起赤狼的檄文，说到现在大熙正处于舆论的漩涡，陛下盛怒，将澄清谣言，尽快找出证据一事，交给了太师元文仲和大理寺卿纪夜澜。
“哎，纪大人也是真不容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苏漓，你说这些风风雨雨，何时才能停歇？一直以来，我都恨幽冥道入骨，是他们，毁了我的双腿和未来。
没想到，原来幽冥道，也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此人，还真是个人物，听到我能站能走的消息，依然如此沉的住气。”
苏漓双眸带着冷意，沉的住气么？
忽然想起自己昨夜，总觉的黑影里，有双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
苏漓再也忽视不了自己心中怪异的感觉，突然问李文玥：“从纪夜澜告知陛下你双腿痊愈的消息以后，你这个景明宫，都有谁来过？”
李文玥狐疑的看了苏漓一眼，认真想了想道：“纪大人密呈父皇，此事还无人得知，就连母妃都不知情。到今日为止，不过两日，没有谁来过。
哦，对了，有一人来过。”
苏漓精神一震，“是谁？”
“月瑶来看过我。不过，她经常来看我这个兄长，倒也不足为奇。”李文玥皱了一下眉。
五公主李月瑶？她和李文玥乃一母同胞，感情一向甚好。
更何况李月瑶性子单纯善良，不可能是她。
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苏漓双眸凝聚着疑云，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昨日，五公主来看你，送你什么东西没有？”
李文玥还在思索着，白牡丹脱口而出：“送了。殿下，您这么快就忘记了？五公主给您送来一个木雕的锦鲤，您当时看了，还夸赞雕工厉害，栩栩如生呢！”
“对，对！”李文玥一拍脑门：“她每次来，都会给我带些小玩意儿，这东西一多，我就记不得了。”
“木雕放在哪里？”苏漓沉声问道，白牡丹声音清脆：“公主跟我来，就在殿下的寝房......”
苏漓静静的看着这木雕锦鲤，终于清楚了，昨夜自己总被偷窥的感觉，是来自哪里了。
她葱白手指拿起这木雕锦鲤，眼睛落到锦鲤的身上。
李文玥说的果然没错，这锦鲤，果然雕工精湛，鳞片，鱼鳍细致入微，仿佛下一秒，就要摆尾游进水里。
尤其一双眼睛，看着它的时候，仿佛有了灵魂，随时就要活过来一般。
苏漓的鼻子忽然动了动，似乎闻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儿。
苏漓鼻子凑近这双鱼眼，那丝味道涌入鼻腔，她的灵台，猛地清明。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苏漓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寒光闪过，那鱼眼顿时变成了两个黑窟窿。
“果然是你在捣鬼。”
偏厅，李文玥一脸寒霜，盯着手里的木雕锦鲤：“这么说，那人，其实在父皇刚知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消息了。”
“不错，一会儿问问五公主，是从何人手里得到这木雕的，就清楚了......”
“皇兄，你找我？”
五公主走进来，梳着灵动的双丫髻，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一身鹅黄绣玉兰花罗裙，腰间丝带轻束，娇俏动人。
李文玥拿起手里的木雕锦鲤，尽量放柔了声音：“月瑶，这个锦鲤，你是从何处得来？”
李月瑶接过锦鲤，看了一眼就惊叫道：“谁将鱼眼挖去了？”
“告诉皇兄，是谁给了你这个锦鲤？”
李月瑶终于发现了皇兄隐忍的怒气，不由得害怕起来。
“这个，不，不是别人送我的。是内务府入库的时候，正好掉在我身边，我看这个可爱，安公公说，让我拿去玩。说，反正库里，有的是......”
“安公公？哪个安公公？”苏漓追问，李月瑶看见苏漓，立刻亲热的跑到她的身边，又看了皇兄一眼，低声道：“安公公，是专管内务府清点过的贡品，入库房的。”
苏漓看了李文玥一眼，“一个专管入库的小公公，还没这么大的权利，将贡品随意送人。定是有人指使，他知道公主最喜欢送你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也早猜到若是公主见了，定会心生欢喜......
还真是巧呢，刚好就掉落一个，还正好掉在公主的脚边......”
李月瑶缩了缩脖子，“我，我是不是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