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的心思单纯得让人心疼，他将之前的痛苦和虫灾隐隐联系了起来。
“……若能找到根源，或许可以。”大长老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承诺。
阿茸低下头，小嘴抿得紧紧的，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的小手无意识地卷着衣角，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了巨大决心。
抬起头，虽然眼圈还是红的，却努力做出一个勇敢的表情：“那……那阿茸试试！阿茸不怕！阿茸要保护尊上和大家！”
这充满稚气却又无比认真的宣言，让洞窟内凝重的气氛都为之一缓。连苍那刚硬的嘴角似乎都柔和了一瞬。
“好孩子。”大长老微微颔首，“你先好好休息，吃饱些。待你准备好了，我们再开始。”
她示意了一下，那位女战士再次端来了美味的肉羹和果子。这一次，还多了一小杯散发着奇异馨香、色泽梦幻的紫色汁液，想必就是那“溯梦草”汁液。
经历了刚才的情绪起伏和哭泣，阿茸也确实饿了。
他坐在我怀里，小口小口地吃着肉羹，时不时还好奇地瞟一眼那杯紫色的汁液，大眼睛里既有对未知的害怕，又有点跃跃欲试的期待，那副又怂又好奇的小模样，倒是冲淡了不少紧张感。
吃饱喝足后，他的小肚子微微鼓起，打了个满足的小饱嗝，困意再次上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开始吧。”大长老轻声道。
我接过那杯紫色的溯梦草汁，小心地喂到阿茸嘴边。汁液带着一股清甜的莓果味道，阿茸并不排斥，乖乖地喝了下去。
几乎是立刻，他的眼神就开始变得迷离起来，眼皮越来越沉，软软地靠在我怀里，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呓语，陷入了药物引导的沉睡之中。
鸦瞳长老站起身，走到我们面前。他枯瘦的手指间夹着那根还在冒烟的草药卷，烟雾缭绕中，他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指尖闪烁着幽微的、仿佛能吸摄心神的光芒，轻轻点向阿茸的眉心。
我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死死地盯着他的动作，一旦有任何不对，哪怕拼死我也会打断他。
鸦瞳长老的指尖并未直接接触，而是在离阿茸眉心一寸处虚按着，他闭上眼睛，口中念诵起更加晦涩古怪的音节。那烟雾化作的乌鸦振翅飞起，盘旋在阿茸头顶，洒下点点黯淡的光尘。
阿茸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了一下，额间的蓝色光点再次亮起，但这一次的光芒柔和而朦胧，如同蒙上了一层梦境的面纱。
“白色的……石头……”鸦瞳长老闭着眼，声音缥缈，像是在复述着阿茸梦境中的景象，“……很多……像巨兽的牙齿……倒插着……”
“天……黑了……雨……好大的雨……冷……”
“……缝隙……窄窄的……只能缩成一团……”
洞窟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泥土……湿湿的……味道……”
阿茸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梦中感受到了不适。
“……闪电……好亮……轰隆隆……”
“……亮了……”鸦瞳长老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丝，“……泥土里……紫色的光……一闪……一闪……”
找到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看清楚……那光……”大长老沉声引导。
鸦瞳长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似乎引导得极为吃力。阿茸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鼻息变得急促。
“……亮片片……尖尖的……刺手……花纹……扭来扭去……像……像生气的小蛇……”阿茸的梦呓断断续续地传出，与鸦瞳长老的声音重叠。
“……水声……附近还有水声……”鸦瞳长老猛地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很大的水声……不是小溪……是……瀑布？！”
瀑布？！白色巨石群附近有瀑布？
棘首领和苍对视一眼，眼神猛地一亮！显然，这个特征比“白色石头”要明确得多！
“还有呢？那水沟流向哪里？”棘首领急切地追问。
“……唔……”阿茸在梦中发出痛苦的呻吟，额间的蓝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黑……好黑……水好急……亮片片……沉下去了……看不见了……”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身体颤抖加剧，显然追溯到此已是极限，再强行下去恐怕会损伤神魂。
“可以了。”大长老果断下令。
鸦瞳长老立刻收手，指尖光芒熄灭，空中那烟雾乌鸦也随之消散。他长长吁了口气，擦掉额角的汗，显得有些疲惫。
几乎在他收手的同时，阿茸猛地抽了一口气，从深沉的梦境中挣脱出来，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大眼睛里水汽氤氲，仿佛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地就往我怀里蹭：“尊上……阿茸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下雨……还有闪电气呼呼的……”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没事了，梦醒了就好了。”
虽然最终没能确定具体是哪条水沟，但“白色巨石群”和“瀑布”这两个特征，对于妖族来说，范围已经缩小了太多太多！
棘首领立刻看向苍：“立刻带一队最好的猎手，排查领地内所有符合‘白色巨石’和‘附近有瀑布’特征的区域！重点寻找可能有水沟或暗流靠近的地方！务必找到那碎片！”
“是！”苍领命，兽瞳中燃烧起狩猎般的锐利光芒，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行动力惊人。
大长老看着苍离去的背影，缓缓道：“鸦瞳，你也去。你对能量残留更敏感。”
“嘿嘿，正好活动活动老骨头。”鸦瞳长老将草药卷叼回嘴里，佝偻着背，慢悠悠地跟了上去，速度却丝毫不慢。
洞窟内暂时恢复了平静，但一种紧张的期待感已然弥漫开来。
阿茸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梦呓中透露了多么关键的信息，他缓过劲来后，注意力很快被自己额头上因为刚才梦境而微微发烫的蓝光吸引，好奇地伸出小手指想去摸，又有点不敢，那纠结的小模样让人哭笑不得。
“尊上，它好像在睡觉觉呼吸一样哦。”他仰起小脸，天真地向我报告他的新发现，仿佛那不是什么诡异的诅咒印记，而是个新奇有趣的玩具。
我看着他纯粹的笑容，心中却无法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