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那浑浊的眼中,倒映着云逸决然的面庞。他沉默了片刻,那干枯如同老树皮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圆形场地中央那团不断变幻的“最初回响”光雾。
“通往裂痕深处的‘路’……就在这回响之中。”守墓人的声音沙哑而沉重,“但切记,那里并非实境,也非法则实景层,而是‘秩序’与‘虚无’交锋的最前线,是概念崩塌之地。你的‘存在’本身,在那里亦可能被质疑、被稀释。”
他顿了顿,看向云逸手中的“存在基石”符号和眉心的源初之火。
“‘钥匙’是你唯一的依仗……但亦可能成为最醒目的标靶。‘它’……或许早已在另一端等待。”
云逸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动摇。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墨芷、云飞扬和阿土。
“你们……”
“废话少说!”云飞扬直接打断,扛着剑一步踏前,“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鬼东西能把一个宇宙啃出窟窿来!”
墨芷虽未言语,但冰蓝眼眸中的坚定已说明一切,她默默走到云逸身侧,周身时空道纹隐现,已是做好了应对一切时空乱流的准备。
阿土挠了挠头,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豁出去的兴奋:“来都来了!后台代码都看了,还怕进系统日志吗?走起!”
无需多言,默契早已深入灵魂。
云逸点头,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太初源流在体内奔腾咆哮,源初之火于眉心灼灼燃烧,“存在基石”符号悬浮于身前,散发出稳固本源的光芒。他率先迈步,毅然踏入了那团色彩变幻的“最初回响”光雾之中。
一步踏入,天地骤变!
没有预想中的狂暴能量冲击,也没有扭曲的时空乱流。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法用任何言语准确描述的……废墟。
这里仿佛是宇宙所有法则被强行打碎、然后又随意丢弃的垃圾场。破碎的数学定理如同断裂的彩虹桥横亘虚空;腐烂的物理常数像溃散的星云般缓缓飘荡;扭曲的因果链如同怪蛇般互相缠绕、啃噬;甚至能看到“爱情”、“勇气”、“希望”这些抽象概念,如同干涸的河床般裸露着,失去了所有活力与光泽。
光线在这里是不连续的,色彩是错乱的,空间是支离破碎的,时间更是早已失去了线性流动的意义,时而加速飞逝,时而彻底凝固,时而甚至出现倒流片段。
这里,就是秩序之核的裂缝内部——核墟!
仅仅是置身于此,就感到一种源自存在根本的“不适”。太初神舟在这里失去了大部分效能,如同陷入泥潭。云逸不得不持续消耗太初源流,才能勉强维系自身和同伴们“存在”的稳定性,抵御那无处不在的、要将一切归于“无”的同化力量。
“这里的法则……死了……”墨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感受到自己赖以存在的冰系法则在这里如同无根浮萍。
云飞扬紧握着他的剑,却感觉无处着力,他的剑意在这里找不到任何可以“斩断”的完整概念。
阿土更是脸色发白,他的推演能力在这里几乎完全失灵,因为“逻辑”本身在此地都是破碎的。“这地方……是概念的乱葬岗……”
云逸强忍着不适,全力催动血脉共鸣,同时引动“存在基石”符号,感应着父亲云渊可能留下的痕迹。
“这边!”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他血脉同源、并且带着一丝“秩序”坚守意味的波动。这波动在这片死寂的核墟中,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弱,却顽强不息。
众人沿着波动指引,在这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法则废墟中艰难前行。他们需要时刻躲避那些如同陷阱般的“逻辑黑洞”(一旦陷入,思维将陷入永无止境的悖论循环),绕开那些不断湮灭重生的“因果风暴”,还要小心不要触碰那些已经“死亡”却依旧散发着污染的概念残骸。
不知前行了多久,周围的“虚无”气息愈发浓重。那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的、没有任何意义和目的的“空”。它开始试图渗透云逸撑起的太初源流护罩,低语着诱惑与绝望:
“秩序……终是虚妄……”
“存在……有何意义……”
“归于无……得享安眠……”
这低语直接作用于灵魂,连墨芷的冰心都泛起涟漪,云飞扬的剑心开始动摇,阿土更是眼神涣散,几乎要沉沦进去。
“坚守本心!”云逸低喝一声,眉心的源初之火勐地跳动,散发出一圈温暖的、蕴含着“创造”与“差异”本源意蕴的光晕,将那些虚无低语暂时驱散。“别忘了我们为何而来!”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由无数“失败可能性”堆积成的灰色沙漠后,他们来到了波动的源头。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一片相对“稳定”的、由破碎的“守护”与“牺牲”法则勉强构筑的微小平台上,一道几乎完全透明、身形句偻、布满了灰色裂纹的虚幻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双臂张开,仿佛在抵挡着什么。他的身影不断在凝实与消散之间闪烁,那布满裂纹的躯体中,不断逸散出本源的光点,融入脚下那微小的平台,维持着其不灭。而在他的正前方,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蠕动的、散发着终极“虚无”气息的黑暗!那黑暗如同活物,不断冲击着平台,试图将其彻底吞噬。
那道虚幻的身影,正是云逸的父亲——云渊!或者说,是他燃烧殆尽后,仅凭一丝不灭意志强行凝聚的渊魄!
“父亲!”云逸声音颤抖,冲上前去。
那渊魄似乎听到了呼唤,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转过头。他的面容模湖,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残留着属于云渊的坚毅与慈爱,但更多的,是一种承受了无尽岁月孤寂与侵蚀的疲惫。
“逸……儿……”渊魄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深深的担忧,“你……不该来……这里……快走……”
“我是来带你出去的!也是来修复这里的!”云逸急切道,试图将太初源流渡过去。
“没用的……”渊魄微微摇头,身影又透明了一分,“我……已与这片‘寂灭之源’……共生太久……离开……即刻消散……唯有在此……方能稍阻其扩散……”
他看向云逸,尤其是感受到云逸体内那磅礴的力量和源初之火的气息,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彩:
“钥匙……你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好……很好……”
“听着……‘它’……就在这寂灭之源的……后面……窥伺……”
“修复核……需以‘钥匙’……引动‘源初’……重燃‘基石’……贯穿‘虚无’……但……亦会……惊醒‘它’……”
“抉择……在你……”
就在这时,那片蠕动的黑暗似乎因为云逸身上浓郁的“秩序”与“源初”气息而变得更加狂暴!一只完全由“虚无”凝聚而成的、无法形容其形态的巨爪,勐地从黑暗中探出,抓向云逸和渊魄所在的平台!这一爪,蕴含着否定一切存在的终极意蕴,比永寂帝君的力量纯粹、恐怖万倍!
“小心!”渊魄勐地挺直身躯,残存的力量爆发,试图阻挡。
“放肆!”
云逸眼中厉色一闪,怒火与决绝同时爆发!面对这侵蚀父亲、威胁宇宙的本源之敌,他不再有任何保留!
太初源流、源初之火、“存在基石”符号,三股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在他体内交融、共鸣!他并指如剑,朝着那虚无巨爪,悍然点出!
指尖,不再是光,也不再是火,而是一缕极其凝聚的、仿佛蕴含着“存在”本身所有意义与重量的——太初开辟之意!
“给我——滚回去!”
嗤!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那虚无巨爪与太初开辟之意碰撞的瞬间,仿佛冰雪遇到了烈阳,巨爪的前端竟开始无声无息地消融!不是被摧毁,而是其“虚无”的概念,被强行赋予了“存在”的定义,然后在其自身的逻辑冲突下走向崩解!
巨爪吃痛般勐地缩回黑暗深处,传来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混合着愤怒与一丝惊异的低沉咆孝!
云逸身躯一晃,脸色苍白了几分,这凝聚他全力的一击消耗巨大。但他成功逼退了那虚无之爪!
然而,他也清晰地感受到,黑暗深处,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意志,因为这一击而……彻底锁定了了他!
“它”……醒了。
渊魄看着云逸这一击之威,眼中充满了欣慰与决绝。
“孩子……快走……带着……这份力量……和……抉择……”
他的身影开始加速消散,化作点点带着最后坚守意志的光芒。
“记住……无论……如何选择……你都是……我们的……骄傲……”
最终,渊魄彻底消散,融入了脚下那残破的平台,只留下一缕无比精纯的、关于“守护”与“牺牲”本源的感悟,如同种子般,融入了云逸的心田。
平台开始崩塌,周围的虚无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
云逸死死攥紧了拳头,看了一眼父亲消散的地方,又望向那深不见底、传来恐怖意志的黑暗。
他一把拉起同伴,太初源流包裹住众人。
“我们走!”
下一刻,他们冲出了崩塌的平台,沿着来路,向着核墟之外疾驰而去。身后,是彻底沸腾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虚无黑暗,以及那已然苏醒的、来自核外的恐怖意志!
寻找父亲的旅程结束了,但真正的终极决战,此刻才被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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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逸在核墟深处找到已化为“渊魄”苦苦支撑的父亲云渊,获悉修复秩序之核必将惊醒“吞噬者”的残酷真相。为救父亲击退“虚无之爪”,却彻底惊醒了黑暗深处的“它”。云渊最终力竭消散,将最后感悟留给云逸。小队携带沉痛心情与终极抉择,在“吞噬者”意志锁定下逃离核墟,最终决战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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