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龙里的暖意和掌声如同摇曳的烛火,温暖却脆弱。
江浸月还微侧着头,耳畔似乎还回响着方才的旋律,唇角残留着一丝纯粹的笑意,眼底因投入创作而闪烁着细碎星光。
然而,就在她视线无意间扫过沙龙入口的刹那——
时间仿佛被骤然冰封。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苍白得如同初雪。方才还因歌唱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猛地一窒,呼吸彻底停滞。仿佛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倒流,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冰冷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窜升,让她四肢百骸都僵硬得无法动弹,连指尖都变得冰凉。
他……
殷夜沉。
他就静默地倚在入口的门框边,仿佛是从巴黎深沉的夜色中直接走出的幻影。
一件质地精良的黑色长款风衣,如同第二层皮肤般贴合着他修长挺拔、宽肩窄腰的身形,衣摆垂落,勾勒出利落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风衣并未系紧,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同色的丝质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纽扣,隐约可见一段冷白性感的锁骨和线条优美的脖颈。
灯光在他身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愈发衬得他肤色是一种冷冽的、近乎透明的白,与他墨色的发、深黑的衣着形成强烈对比,妖异得惊心动魄。他的面容俊美得近乎邪气,五官轮廓深刻如雕,下颌线紧绷,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硬。
而最令人窒息的是他那双眼睛。
那双标志性的、内勾外翘的凤眸,此刻正幽深地、一瞬不瞬地锁定着她。眸色是极深的黑,如同不见底的寒潭,又像是蕴藏着风暴的夜空。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暗流:有风尘仆仆搜寻未果的疲惫与冰霜,有被彻底忤逆挑衅后压抑到极致的骇人怒意,但更深层的,是一种猝不及防被她此刻光芒击中的、近乎贪婪的惊艳,以及随之而来的、为何这份灵动美好不属于他的、蚀骨灼心般的嫉妒与偏执。
然后,在一片尚未平息的、对她歌声的赞赏余韵中,他缓缓地抬起手。
啪。啪。啪。
缓慢而清晰的击掌声,突兀地响起。节奏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韵律,与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危险与魅力的冰冷气场形成一种毛骨悚然的对比。这掌声里听不出丝毫暖意,只有一种玩味的、冰冷的、仿佛猫捉老鼠般的讽刺与度量。
每一下,都像冰锥砸在江浸月凝固的心脏上。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鼓着掌,一边迈开长腿,向她走来。步伐从容优雅,却带着一种注定无法逃离的、毁灭性的压迫感。他所经之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并降温,暖融的艺术氛围被无情地撕碎、湮灭。人们下意识地屏息退让,被他那种混合着极致美艳与极致危险的气场所震慑。
他终于走到她面前,掌声歇止。
微微垂下眼帘,那双翻涌着可怕漩涡的眸子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长而密的睫毛投下小片阴影,却遮不住其中近乎疯狂的占有欲与偏执。他美艳近妖的脸上,甚至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蚀骨的弧度,足以令万物失色。
随即,他伸出手——指节分明如玉雕,修长有力,却带着刚从巴黎夜雾中带来的寒意——精准而不容抗拒地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冰冷的触感和强势的力道袭来,江浸月猛地一颤,痛呼和恐惧齐齐哽在喉咙里,只剩下一双盈满骇然与绝望的水眸,死死地望着他,如同被美杜莎凝视的石像。
他微微俯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逼近她的脸,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充满磁性、却又带着致命玩味讽刺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开口:
“真是……唱得一曲好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