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镜渊之眼碎片微微发烫,血迹渗入皮肤,在纹路间勾勒出一幅诡异的图案——
一把剪刀刺穿心脏,七根银针钉在周围,针尾的红线延伸向虚空。
胡离的爪子轻轻碰了碰碎片:这是......
契约的核心。我盯着碎片上浮现的纹路,爷爷当年用血封印的东西。
密室突然剧烈震动!铜镜彻底碎裂,镜片如雨般坠落。在原本镶嵌镜子的位置,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躺着一本泛黄的古籍。
《镜渊录·残卷》
翻开第一页,触目惊心的血字映入眼帘:
双生子,命格相冲。活一,镇一。活者承契,镇者守渊。
胡离的尾巴炸开:什么意思?
我继续往后翻,书页上的字迹逐渐变得潦草,像是记录者在极度痛苦中写下的——
苏氏守渊百年,方知大错。镜渊非渊,乃上古邪器,专噬双魂。每代守渊人必献祭一子,另一子沦为器奴。
吾辈欲毁此器,然契约已成,需以血亲为引......
最后一页被撕去大半,仅剩一角残破的纸片,上面写着:
阿七,若你见此,速毁......
字迹戛然而止,纸缘残留着干涸的血指印。
老板......胡离的爪子微微发抖,你爷爷他......
我盯着那块碎片,突然明白了什么。
剪刀尖轻轻划破指尖,血珠滴在碎片上——
碎片剧烈震颤,投射出一幅全息画面:
年轻时的爷爷跪在密室里,面前摊开着《镜渊录》。他的怀里抱着两个婴儿——一个在哭,另一个安静地睡着。
阿七......爷爷的手在发抖,爷爷只能选一个......
他颤抖着拿起剪刀,刀尖却突然转向自己!
不......他猛地将剪刀刺入心口,我两个都要救......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镜渊之眼上。红珠表面裂开一道细缝,一缕黑烟飘出,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
正是那个长衫男人!
愚蠢......男人掐住爷爷的脖子,契约已成......你逃不掉......
画面消散,碎片地裂成两半。
胡离的爪子死死抠进地板:所以......那个长衫男人是......
镜渊的器灵。我握紧碎裂的残片,爷爷当年想毁约,却被它反噬。
密室的温度骤然降低,供桌下的三具白骨突然作响,头骨转向我们,下颌骨一张一合:
来不及了......
契约......要完成了......
胡离的狐火瞬间暴涨:什么东西?!
白骨的眼窝里燃起幽绿的鬼火,腐朽的声带挤出嘶哑的字句:
子时......
子时一到......
新的守渊人......就该醒了......
我猛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些本以为褪去的青黑根须,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肘部!
密室里的白骨仍在作响,腐朽的下颌骨一张一合,重复着那瘆人的低语:
子时......子时......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青黑色的根须已经爬过肘部,像无数细小的毒蛇,在皮肤下缓慢而坚定地蠕动。
胡离的狐火炸开,金红色的火焰将白骨逼退:老板!我们得离开这儿!
她拽着我冲出密室,身后的白骨突然坍塌,化作一堆灰白的粉末。可那些阴森的耳语却如影随形,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
逃不掉的......契约已成......
台阶上方,当铺的废墟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奇怪的是,那些光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仿佛时间被加速了。
不对劲......胡离的尾巴炸开,时辰......走得太快了!
我抬头看向天空——月亮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中天移动,原本该有半个时辰才到子时,可现在......
最多只剩一刻钟!
右臂的根须突然暴起!剧痛如潮水般袭来,青黑色的脉络疯狂向上蔓延,转眼就爬到了肩膀。
胡离......我咬牙按住右肩,剪刀......
她立刻会意,从废墟中扒出那把已经完全碎裂的暗金剪刀。碎片上的银光已经黯淡,但勉强还能拼凑成形。
我颤抖着手,用剪刀尖抵住心口——
镜渊溯源......
暗金碎片微微发亮,映出一幅模糊的画面:
长衫男人站在一片虚无中,脚下延伸出无数青黑色的根须。那些根须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蜷缩在黑暗中的身影——
那是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双眼紧闭,胸口插着半把金色剪刀。
王家的孩子......我喉咙发紧,活着......
胡离的爪子掐进我的手臂:老板!根须快到心口了!
确实,右臂的根须已经蔓延到锁骨,距离心脏只有寸许。更可怕的是,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根须,一点点侵蚀我的意识。
子时......
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回头看去,灶王爷不知何时出现在废墟边缘。他的犄角冒着青烟,手里捧着一盏古怪的油灯——灯芯是银色的,火焰却是诡异的青黑色。
没时间了......他的声音低沉,子时一到,契约就会彻底完成。
什么意思?胡离龇牙,说清楚!
灶王爷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三十年前的血契......从来就不是......而是!
他抬手,油灯的青黑色火焰猛地窜高,映出一行血字:
双生子,一魂两体。契成之时,魂归本位。
我如遭雷击:所以......
所以那个长衫男人没说谎......胡离的嗓音变了调,你才是契约的祭品......你爷爷用王家孩子的命......把你的魂魄暂时封在这具身体里......
灶王爷点头:而现在......契约要完成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我右臂的根须突然暴起!青黑色的脉络如闪电般刺向心口——
噗嗤!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天而降,精准地钉在我心口前!
那是一根银针,针尾穿着红线,针尖上挑着一滴金红色的血珠——胡离的天狐精血!
根须被暂时阻住,但仍在疯狂扭动,试图突破银针的封锁。
撑不了多久......胡离的嘴角溢出血丝,老板......快想办法......
灶王爷的油灯突然剧烈摇晃:他们回来了!
废墟外,两道身影疾驰而来——
沈晦和玄夜!
沈晦的手中捧着一面古老的铜镜,镜面布满裂纹,却散发着纯净的银光。玄夜的黑袍猎猎作响,两根虹线交织成网,死死压制着镜中某种躁动的力量。
阿七......沈晦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急迫,只有这个办法了......
他将铜镜转向我——
镜中,苏挽姐姐的魂魄静静站立,手中捧着那把完整的金色剪刀。
以魂为剪......她的声音空灵悠远,可断宿命......
剪刀的金光透过镜面,照在我心口的银针上。胡离的那滴天狐血突然沸腾,化作一缕金红色的雾气,与银光交织在一起。
动手!沈晦厉喝。
我咬牙举起破碎的暗金剪刀,对准心口的银针狠狠刺下——
咔嚓!
镜面碎裂的声音响彻云霄!
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席卷全身,我仿佛听见什么东西在体内断裂的声音。右臂上的青黑根须寸寸碎裂,化作黑烟消散。
铜镜中的苏挽姐姐开始消散,但她嘴角却带着解脱的微笑:谢谢......
最后一刻,一缕银光从镜中飞出,没入我的眉心——
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苏氏姐妹的真正身份......
镜渊的起源......
还有......爷爷最后的选择......
当一切归于平静,我发现自己跪在废墟中央,手中握着那把已经完全碎裂的剪刀。
胡离瘫软在地,九条尾巴焦黑蜷曲。沈晦和玄夜的气息紊乱,显然也消耗巨大。
灶王爷的油灯熄灭了,他长叹一声:子时......过了。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
青黑色的根须已经消失,只在皮肤上留下淡淡的银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
远处,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