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刚敲过三声,当铺的门就被一阵阴风撞开了。
我抬头望去,门槛上站着个穿大红嫁衣的女子。烛光下,嫁衣的金线刺绣闪着诡异的光,但下摆已经朽烂成缕,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肤。最骇人的是她的脸——半边妆容精致,朱唇杏眼;另半边却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
典当。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带着沉闷的回音,不腐之躯
我握紧剪刀,暗金碎片上映出的景象让我后背发凉——嫁衣下根本没有身体,只有一团蠕动的黑气,缠绕着无数细如发丝的红线。
姓名?典当物?我强作镇定地问。
柳含烟。她缓缓抬起腐烂的手臂,指向自己的脚踝,典当这具躯壳,换你剪断这个。
随着她的动作,嫁衣下摆掀起,露出森白的脚骨。骨头上缠着根红绳,鲜红如血,另一端延伸向门外的黑暗中,不知连向何处。
阴婚红绳我皱眉,谁给你系的?
女鬼——或者说走尸——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李员外。她腐烂的半边脸肌肉抖动,一百三十年前,他把我活埋进儿子棺材时系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剪刀上的暗金碎片突然剧烈闪烁,映出更多画面:喜庆的婚堂,哭泣的新娘,狞笑的老者...最后是黑暗的棺材内部,新娘拼命抓挠棺木的惨状。
你要我剪断红绳?我试探着问,那你会...
魂飞魄散。柳含烟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也比永世不得超生强。
正当我犹豫时,后院传来沈晦的声音:缚魂桩!他和玄夜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两根虹线绷得笔直,这是邪术!
玄夜的黑眸死死盯着红绳:红绳另一端连着主桩,不断吸收她的怨气滋养地缚灵。
柳含烟闻言,腐烂的半边脸突然抽搐起来:他说得对...那个畜生...用我的怨气养着他儿子的鬼魂...一百三十年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嫁衣无风自动,露出更多腐烂的躯体。我这才注意到,她心口处插着根细长的银钉,钉帽上刻着永结同心四个小字。
够狠。沈晦的红线小心地探向银钉,生钉魂魄,死缚肉身。
我胸口一阵发闷:能剪断吗?
可以试试。玄夜的黑袍微微鼓动,但要去源头——乱葬岗的李家坟。
柳含烟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像是被什么拉扯:来不及了...他感应到我在反抗...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门外滑去,子时三刻...他就要...
红绳猛地绷直,将柳含烟狠狠拽向门外!她挣扎着抓住门框,腐朽的手指在木头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救...我...她的声音已经扭曲,乱葬岗...东南角...龙凤碑...
随着最后一声刺耳的尖叫,她被彻底拖入黑暗。只有几片腐朽的嫁衣碎片和门框上的抓痕证明她曾来过。
沈晦的红线如箭般射向黑暗中,子时三刻前必须找到主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