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通风管道发出一声闷响，锈蚀的金属板晃了晃，边缘划破空气，眼看就要砸下来。沈墨渊一把将她拽到墙边，自己挡在前面，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那块铁皮“哐”地砸在他们脚前，溅起一地灰尘。
姜悦兮心跳还没平复，就听见他低声说：“别动。”
她屏住呼吸，看着他弯腰捡起那块金属板，翻过来一看，背面用记号笔写着一行小字——“小心脚下”。
“这算恐吓还是提示？”她小声问。
“是提示。”他把板子扔进旁边的工具箱，“她想让我们去注意舞台升降台，反而暴露了她自己。”
她皱眉：“所以她是故意写这个？”
“不是。”他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她根本不知道这通风口松了。刚才那条匿名邮件发完，她就慌了，跑去打印店补证据，路上自言自语说‘通风口那块板我动过’，被我设的声控录音笔录下来了。”
“你还随身带录音笔？”她瞪大眼。
“只是个App。”他收起手机，拉她继续往前走，“走吧，真正的陷阱不在这里。”
走廊尽头是安全出口，门虚掩着，外面雨声更大了。他们刚要推门出去，手机同时震动。
是社团群消息。
【紧急通知：原定下周的迎新晚会延期，改为明晚七点。节目单已更新，请所有参演人员注意查收。】
姜悦兮点开附件，手指一顿。
她的独唱节目被调到了压轴，而升降台使用时间，正好是她上场的前一分钟——那是系统自动排程的维修空档，正常情况下根本没人用。
“她改了节目单，就是为了让我们怀疑升降台。”她冷笑，“结果我们越防，越中招。”
“不。”沈墨渊盯着屏幕，“她改节目单，是因为她不知道升降台已经修好了。”
“啥？”
“我昨晚就让技术人员做了双保险，还加了压力感应器。”他嘴角微扬，“她要是真敢动手，触发警报，安保直接冲上去。”
姜悦兮忽然笑出声：“所以你现在是把她的每一步，都当成棋谱在背？”
“我只是不想你唱到一半掉进地底。”他抬手替她拂掉发梢上的一点灰，“你要是摔了，我得赔一辈子。”
她脸一热，低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谁要你赔。”
两人走出后台，雨已经小了，天灰蒙蒙的。路过教学楼拐角时，沈墨渊忽然停下。
“怎么了？”她问。
他没说话，蹲下身，从湿漉漉的地面捡起一张被雨水泡皱的纸——是林悦落在打印店的U盘备份资料，上面印着“节目流程模拟测试记录”。
“她测试过升降台故障的触发时间。”他指着一行数据，“但测试用的是旧系统，而昨晚我已经让人升级了主控程序。”
“所以她以为能塌，其实不能？”
“对。”他把纸折好塞进口袋，“但她不知道，我还留了个后手。”
“啥后手？”
他没答，反而问：“你明天唱什么？”
“《小幸运》啊。”她理所当然地说，“不是早就定好了？”
“换一首。”他语气忽然认真，“唱《慢慢喜欢你》。”
她一愣：“为啥？”
“因为。”他看着她，眼神难得柔软，“我想听你当着全校的面，把‘慢慢’两个字唱给我听。”
她心跳漏了一拍，嘴上却嫌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
“不是肉麻。”他轻声说，“是想让某些人看清楚，你只属于谁。”
她没再说话，低头笑了下，眼睛弯成月牙。
第二天傍晚，迎新晚会如期举行。
后台比昨天安静许多，没了林悦来回晃悠的身影。姜悦兮化好妆，正对着镜子抿唇膏，沈墨渊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保温杯。
“喝点热水。”他递过来。
她接过，掀开盖子闻了闻：“姜茶？”
“加了红糖。”他靠在门框上，“你上次唱歌嗓子哑了，说是没喝这个。”
她心头一暖，小口抿着，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
“你紧张吗？”他问。
“不紧张。”她把杯子递回去，“有你在，我啥都不怕。”
他接过杯子，顺手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给你的。”
“啥？”她接过，打开一看，是条银色的手链，链子上挂着个极小的音符吊坠。
“演出戴这个。”他说，“万一出事，至少能护住手腕。”
她笑：“你当这是护身符啊？”
“不是。”他低头帮她戴上，“是标记。让所有人知道，你有主了。”
她抬手晃了晃，音符在灯光下闪了闪，像颗小星星。
七点整，演出开始。
她穿了条浅蓝色的纱裙，站在侧台等上场。沈墨渊站在她身边，西装笔挺，神情沉稳。
主持人报完幕，音乐前奏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上台，沈墨渊忽然拉住她的手。
“等等。”
她回头：“干嘛？”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音频，递到她耳边。
是昨晚她睡着后，他用语音备忘录录的。
【她今天又说我高冷。其实我不是高冷，是怕说错话吓跑她。她笑起来像夏天的风，我每次都想伸手抓，又怕抓得太紧让她不舒服。今天她喝了我煮的姜茶，我没告诉她，我试了三次才调对甜度。】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她愣住，眼眶突然发烫。
“你……录这个干嘛？”
“怕你哪天不信我喜欢你。”他声音低，“所以提前存证据。”
她抬手打他，手链叮当响：“谁要听你这些肉麻话！”
“可你刚眼眶红了。”他抓住她手腕，认真说，“姜悦兮，我不是完美男友，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会天天送花。但我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让你安心。”
她咬着嘴唇，半天憋出一句：“那你以后……多录几段。”
他笑了，抬手替她理了理耳侧的碎发：“好，录满一个播放列表。”
音乐已经响了半段，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要上台。
他忽然又叫住她。
“悦兮。”
她回头。
“等你唱到‘慢慢的，我们’那句——”他顿了顿，“看我一眼。”
她点头，走上舞台。
聚光灯打下来，全场安静。
她开口唱第一句时，目光扫过台下，没找到他。
直到第二段前奏，她终于在舞台侧边的阴影里看见他——他靠在控制台旁，手里拿着对讲机，眼睛一直盯着她。
唱到那句“慢慢的，我们”，她看向他。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耳廓——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我在听”。
她嘴角扬起，声音更稳了。
最后一句结束，全场掌声雷动。
她谢幕，转身下台，却发现他不在原地。
她顺着通道往控制室走，推开门，看见他正低头看着监控屏幕。
“找啥呢？”她问。
他没回头，声音很轻：“在看她有没有再来。”
“林悦？”她走过去，站他身边，“别管她了，现在最重要的是——”
话没说完，他忽然转身，单膝微曲，从鞋底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这是啥？”她问。
“你昨天掉的节目单草稿。”他展开，指着一行被划掉的字，“你本来想唱《慢慢喜欢你》的，后来改了。我怕你临时忘词，把歌词抄下来，放鞋里随身带着。”
她盯着那张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纸，喉咙发紧。
“沈墨渊。”她忽然叫他名字。
“嗯？”
“下次别这么傻了。”她眼眶红了，“我会记得歌词的，因为那是唱给你的。”
他站起来，把纸折好塞回鞋底，然后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我知道。”他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但我想确保，哪怕你忘词，我也能立刻接上。”
她在他怀里闷闷地说：“你就是个控制狂。”
“对。”他低笑，“只控制你。”
她正要反驳，手机忽然响了。
是社团群。
【刚刚技术组发现，有人试图远程篡改升降台程序，但被系统自动拦截，已锁定Ip地址。】
她看完，抬头看他：“是她？”
他点头：“但她不知道，我早就把管理员权限设成了生物识别。”
“指纹？”
“不是。”他勾唇，“是声纹。只有你说‘开始’的时候，系统才会启动。”
她愣住：“所以……我刚刚上台前，说的那句‘开始’——”
“对。”他看着她，“那是唯一能启动升降台的口令。”
她忽然明白过来。
从她开口唱歌那一刻起，整个舞台，就已经在为她而运转。
她抬手抱住他脖子，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谢谢。”她轻声说。
他耳尖瞬间红了，却还嘴硬：“不许突然袭击。”
“谁让你耳朵红得那么可爱。”她笑。
他搂紧她，低声说：“再亲一下，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不可爱。”
她刚要躲，他已低头吻下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们迅速分开。
她低头整理裙摆，抬头时，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等会儿回去。”他低声说，“我把剩下的歌词，一句句唱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