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巴山蜀水的重重险阻,循着那温暖光明、带着古老礼乐韵律的感应,林辞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一片被时光与传说笼罩的土地——成都平原北部,沱江之畔。
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徐福也为之震撼。
那并非繁华都市,而是一片广袤、荒芜,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神秘感的古老遗址。巨大的土堆如同沉睡的巨兽匍匐在地,其上草木丛生。而在那些已被部分发掘或自然塌陷的区域,露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遗存:
青铜神树,高达数丈,分有九枝,枝头站立着昂首向天的神鸟,仿佛沟通天地;巨大的纵目青铜面具,眼球突出如柱,双耳张开如翼,表情威严而诡谲,凝视着每一个闯入者;黄金权杖、玉琮、象牙……散落在祭祀坑中,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与中原礼器体系迥然不同、却同样辉煌灿烂的古老文明。
这里,就是古蜀国的心脏,传说中的圣地——三星堆。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徐福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他蹲在一处祭祀坑边缘,仔细观察着那些造型奇特的青铜器,“这绝非禹皇一脉的传承,而是自成体系的古老信仰!你看这神树,分明是扶桑若木的神话再现;这纵目面具,或与蜀人始祖蚕丛‘目纵’的传说相关!此地蕴含的文明之火,独特而强大!”
林辞站立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感受尤为强烈。玉玺之内,那代表着文明礼乐之鼎的微光,在这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炽热!它就在这片遗址的深处,在那层层叠叠的黄土与历史尘埃之下!
然而,与这光明感应同时传来的,还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怨毒与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并非新鲜血液,而是那种沉淀了许久、混合了腐败与邪术气息的味道。遗址的某些角落,隐约可以看到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扭曲符文,与那些古朴的青铜纹饰格格不入,散发出邪异的能量波动。
“永寂的人,已经先我们一步,并且在此经营已久。”月姬眼神冰冷,她敏锐地感知到,这片土地上原本属于古蜀巫祭的古老、蛮荒但尚属中性的规则力量,正在被一种充满绝望与堕落的秩序所覆盖、扭曲。
黑石派出的斥候带回了一个更坏的消息:“大人,在遗址核心区域,发现大量人员聚集的痕迹!他们穿着混杂了蜀地部落服饰与永寂黑袍的装束,似乎在准备一场巨大的祭祀!我们还在边缘发现了……发现了多具被吸干精血、挖去心脏的牲畜,甚至……还有人的残骸!”
“黑暗血祭……”林辞握紧了拳头,眼中金红色星火燃烧,“他们想用最污秽的血食与怨魂,污染那尊代表文明与光明的鼎!”
必须阻止他们!而且,必须尽快找到鼎的具体位置!
“徐先生,你可能推演出祭祀的核心,或者说,那尊鼎最可能埋藏的地点?”林辞看向徐福。
徐福面色凝重,取出罗盘和几枚古旧龟甲,结合对星象、地脉以及现场残留能量波动的观测,不断推算。汗水从他额头滑落,这里的能量场太过混乱古老,干扰极大。
突然,他手中的龟甲发出一声脆响,裂开一道缝隙,指向遗址中央,那几座最大的、呈“品”字形分布的土堆方向!
“是那里!‘三星伴月’格局的核心,也是此地地脉与天象交汇之点!永寂的祭祀坛,必定设在那里!鼎,也应在其下!”徐福笃定道。
不再犹豫,林辞一行人如同利箭,直射遗址核心!
越是靠近,那股血腥邪恶的气息就越是浓重。当他们冲破一片枯死的竹林,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在那三座巨大的土堆环绕之中,一片空地已被清理出来。地面被刻画成一个巨大的、由鲜血和黑色矿石粉末混合勾勒的邪恶法阵,法阵的节点上,插着数十面绣有扭曲眼球和触手图案的黑幡!数百名被蛊惑或被控制的本地山民和永寂信徒,眼神空洞地跪伏在法阵周围,口中念念有词。
法阵中央,搭建起一座九层白骨祭坛!祭坛顶端,一名身披华丽而古老的蜀巫祭袍、但面容干瘪如同骷髅、双眼燃烧着幽蓝魂火的大祭司,正高举着一柄镶嵌着纵目青铜面具的黑玉权杖,引导着下方法阵的力量!
而祭坛的正下方,大地仿佛变成了半透明状,隐约可见一尊通体散发着柔和白光、形制与荆州、扬州、豫州三鼎类似,但鼎身铭刻着太阳纹、神鸟纹、以及古老祭祀乐舞图案的青铜大鼎,正在地下深处缓缓旋转,散发出焦急、抗拒,却又被无数黑色锁链般能量束缚住的意念!
梁州鼎!主掌西南、象征文明起源与礼乐光明之鼎!
此刻,那纯净的白光正被从法阵和祭坛上涌出的污血与怨气不断侵蚀,光芒明灭不定,鼎身甚至开始出现一丝丝细微的黑线!
“以古蜀之血,唤深渊之目!以万灵之怨,污光明之源!”那骷髅大祭司发出沙哑如同刮骨的吟唱,黑玉权杖上的纵目面具,那突出的眼球竟然活了过来,投射出一道惨绿色的光柱,混合着下方法阵汇聚的污秽能量,狠狠灌向地下的梁州鼎!
“阻止他!”林辞怒吼,身化流光,直扑祭坛!
月姬同时出手,律法清光化作一道巨大的裁决之剑,斩向那惨绿光柱!
“轰!”
律法之剑与惨绿光柱碰撞,清光竟被那蕴含着古老巫蛊诅咒和深渊力量的光柱不断侵蚀、消磨!月姬闷哼一声,脸色发白。这里的规则被永寂扭曲,她的律法之力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而林辞的冲击,也被法阵边缘升起的、由无数怨魂凝聚成的黑色屏障所阻挡!星火灼烧着怨魂,发出凄厉惨叫,但那屏障源源不断,坚韧异常!
“桀桀桀……晚了!”骷髅大祭司狂笑,“仪式已成,深渊之目已然睁开!梁州鼎的光明,将成为我主降临此世的第一份祭品!”
地下的梁州鼎发出一声悲鸣,白光急剧黯淡,鼎身上的黑线如同蛛网般蔓延!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徐福猛地咬破指尖,以血为媒,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复杂的符箓,大吼道:“林小友!以玉玺引动三星堆地脉中残存的古蜀祖灵意志!唯有此地真正主人的力量,才能对抗这外来的邪神!”
林辞福至心灵,全力催动传国玉玺!这一次,他沟通的不是鼎力,而是这片土地沉睡的古老记忆,是那青铜神树沟通天地的渴望,是那纵目面具凝视万古的威严,是那黄金权杖代表部落盟约的律动!
玉玺光芒大放,一股苍凉、雄浑、带着蛮荒巫祝气息的意志,从三星堆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件遗物中苏醒,如同沉眠的巨神,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