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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色的天空如同刚擦过的玻璃一样明净，地面上的血腥污秽一点都影响不到它，永远都是那么一副亘古不变的深邃样子。
苏燃的脚步停在了那栋红色房顶的独栋屋子前方。
在采纳了纸僧人的建议以后，对方就心满意足地沉寂了下去。苏燃收敛住情绪，以单手握拳，有节奏地敲击着面前房屋的正门。
按照他的原本计划，应该是直接闯入其中，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经由纸僧人提醒以后，苏燃似乎想到了什么，此时动作沉静，脸颊陷入在一片阴影当中，看不出什么神色。
他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沉凝般的安静。
笃笃笃，笃笃笃笃！
苏燃连续敲击着房门。红螺镇的房门设计遵从古制，没有后世从番邦异域传进来的任何门铃设计，只能从外部敲响让门内的人知道。
笃笃笃笃。
苏燃连续地敲击着房门，保持在让自己的指关节每次都只是短暂地接触到房门，而不是持续地吸附在上面。
他耐心地敲了敲击了几分钟，可是始终没有听到有人来开门的脚步声。
“让你冷静，也没有让你这么礼貌啊。”纸僧人不甘寂寞，再次冒出来吐槽道。
苏燃不语，只是一味敲门。
“如果他真的躲着你，那人家听到你这样敲，早都逃跑了。”
“也许他不在这呢，那我只好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了。”苏燃摇摇头，对着前方无人的空气说道。
他话音刚落，屋内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紧接着的是一声轻咳，一把熟悉的声音仿佛从极空旷的地带传来，
“苏燃，你来做什么？”
苏燃扬起头，他的眸色深沉，跟刚才相比完全换了一副样子。
他用低沉的声音缓慢地回答道：“罗章，如果你有苦衷，现在是说出来的最好机会。”
屋内一下变得安静，过了几秒，罗章的声音再次传来，
“苏燃，你终究还是追到了这里。”
下一秒，他的嗓音一下子变得邪佞，
“看来我们也该做个了断了！”
不等苏燃开口，他霍然愤怒地嘶喊道：
“你为什么总是要阻止我！明明总是只差一步，明明只要让他们乖乖地进入到红螺寺里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逼得我最后出此下策！”
罗章……苏燃的眼瞳中猛然闪过了莫名的光芒，而他的指节也不自觉地捏紧到泛白。
紧跟着，罗章的嗓音蓦然拔高：
“错误的，你们的道路全是错误的！苏燃，你知道吗，行商这条路你即使走到最后，也不过是者无情天道的一条狗罢了！之前有太多的行商葬送在这狗屁天道的一次又一次任务之下了。”
“那时它还没那么智能，只能冥冥中指引你去完成一些事件。但是，现在居然能发布具体任务了，还有奖励。哈哈！”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中竟然带上了一丝恐惧，
“我们自以为是攀爬世界之树的行商，实际上所作的努力不过是为了某种东西添砖加瓦，一直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它究竟会进化成一个什么东西……”
“苏燃。”他忽然像往常那样喊了一声，“我告诉过你有的暗面土着会走上逆天伐天的道路，而我们的职责就是削除这些天道统治下的不稳定因素，但这一切真的就是对的么？”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地变低，低沉到苏燃几乎辨认不出来的地步，“洪爷，晋美彭措，他们都是站在天道对立面的人物，不管是自觉，还是不自觉……”
“苏燃，我骗了你。其实我不是第一次来红螺寺，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晋美彭措仁波切。所以当暗面第一次发布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就知道，凭你们是注定斗不过它的。”
苏燃伸出去的手指僵了僵，语气略微发涩地说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我们会注定斗不过晋美彭措。”
“我想做什么？”里面的罗章先是茫然了一瞬，接着语气充满狂热地诉说道：“我在执行一个伟大的计划。既然天道不仁，为何我们不能以人道统天？晋美彭措就是在这条道路上走得远比洪爷要更加远的存在！”
“扶植晋美彭措，追随晋美彭措，只要它能够成功统合红螺寺里百年积累的信仰，就能成为能与暗面天道分庭抗礼的地上神只。到时候，我们也不必再受暗面支配。”
他的声音热烈而富有朝气，就像是青年时代向自己的理想宣誓效忠的人们。说着说着，甚至呼哧带喘起来，
“呼，呼。暗面看上去给予了你们能够无限强化自身的福利，实际上你知道你口中的恶髓是什么东西吗？那是，那是世上最肮脏最污秽的恶意的结晶，那是，那是一碰都觉得恶心的不可名状之物，那是万恶！之！源！！”
说到最后，罗章已经是完全在嘶吼。
那声音，简直如同地狱里最可怕的恶鬼从深渊中爬出之际向人世界发出的第一声怒吼一样。
“……”苏燃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作为一个和苏婕有相同资历的资深行商，罗章会仅仅是一个紫商了，他的恶髓积累量甚至连角康都远远不及。
苏燃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嗓音，发出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没有一丝波动的声音道：
“晋美彭措成功以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罗章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兴奋，
“时间循环的范围会扩大！所有人都会摆脱恶髓的影响，因为时间一切的恶意会由活佛背负在身上，到时候人们只要向活佛许愿就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而不必受到冥冥中的指引影响。”
“当一整个世界都纳入时间重启的轨道之后，活佛就会取天道而代之，我等追随活佛座下，就能成就万物大同世界，全天下的人们都幸福和美地生活，从此再无疾病和痛苦。”
“怎么样，这样的世界是不是很棒？”
苏燃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你真的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