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空旷的大厅内传来脚步声，老周一步一步走着来到苏燃的身边，先前孙东辉与苏燃大战的时候他就已经退避到了楼下，自觉将战场让给二人，大战结束之后他也是第一个来到满目疮痍的现场的人。
“他死了？”老周嘴唇微微阖动。
苏燃应道：“嗯。被我打死了。”
这句话一说完，两人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半晌，还是老周率先打破了 沉默，“在你们刚刚交战的时候，张猛见势不妙，破窗逃跑了。不过他一从窗户外跳下，就不巧正被我们埋伏在楼下的人手逮了个正着，没有了孙东辉和背后势力的庇护，等待他的将是对其过往罪行的审判，他会去到该去的地方。”
苏燃道：“原来刚刚那个人是警局里的张猛吗？”
老周啧啧道：“据说他在警局里面摆了你一道，而且当时你和他好像闹得不太愉快。现在你居然不关心他下场如何吗，真是个怪人。”
苏燃道：“张猛是伥鬼而已。孙东辉死了以后，我就对他没有兴趣了。这个世界上像这样的人太多，我不关心他的下场怎样。”
老周闭上眼睛，怅然道：“不管怎么说，孙东辉死了，总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这么多年来，苦苦追查内鬼，到今天总算有了一个水落石出的结局。”
苏燃气息逐渐平复，他摸了一下胸前的伤口，孙东辉那一脚几乎快将他给劈成两半，此刻还在向下流淌着鲜血。
他感受了一下身上其余伤势，武者的体魄使得大大小小的创口几乎都在收缩止血，根据他的估计，三天之内就能够恢复得差不多。
老周看了一眼道：“你们这一战真是惨烈啊，不过放心，王先生手下有专门医治外伤的医馆，我一定会联系那里最好的医生给你治伤，保管让你痊愈，不留下任何暗伤。”
苏燃道：“老周，你应该知道孙东辉的身手吧，为什么你就这么相信我能拿下他呢？”
老周苦笑道：“虽然我知道他以前拜过师学过功夫，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能打。”他看了看一片狼籍的周围，有些后怕地道：“你的功夫我是信的过的，这次让你来是王先生的意思，还好你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战胜了孙东辉，否则后果难料，我带的那些枪手，能不能拿下他还在两可之间。”
苏燃目光一凝，他还以为王先生真对他如此放心，看来除了来时带的那些人以外，他们还另有安排，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孙东辉走脱。只是让他来打头阵，就不知道是何居心了，这有可能是一场对他的考验，也有可能……
虽然目前看来王先生做事还算光明正大，既对他不错，而且也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目的告诉了他，可是这里毕竟是天然对抱有恶意的暗面，有了之前在彩票店的教训，苏燃对任何事情都不敢托大。他决定，这里的事结束以后，就及早回归擂台，尽量减少与王先生、老周他们的接触。
一旁的老周并不知道苏燃的想法，他拍了拍苏燃的肩膀道：“等到此间事了，我会在王先生那里为你谋一个好前程。”
……
傍晚，老周和苏燃坐在离原先道早餐店店面不远的一家小酒馆里。
老周之前盘的店面早已经在上一回毒贩闯入的事件中被打得稀巴烂，此刻还在修缮当中，自然不可能再拿来营业。不过老周也已厌倦了以前那种三面人生，现在既然孙东辉已死，他也索性给自己放了个假。
酒过三巡以后，老周主动说起了自己和孙东辉的故事。
“从前我和他是搭档，那时他刚退伍转业到警局，说起来我还是他的上级。”说到这里，老周自嘲似地笑了笑，“人老了，就是爱回忆过去，你应该不会爱听这些絮絮叨叨吧？”
苏燃道：“不会。”
老周抿了一口杯中酒，用一种似在回忆，又似在怀念的语调说道：“那时我们在一起合作破获了很多案件，他很有冲劲，也很有能力，尤其是很多时候都冲在第一线，经常负伤。”
“……我很赏识他，因为他身上有一种很纯粹的东西，让我感觉到虽然我们年龄差距很大，但却是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
老周端坐在阴影里，他的脸上浮现着奇异的微笑，“其实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他很像，都是那种为了理想可以奋不顾身的人。”
苏燃嘴角一抽，问道：“被劫持那次？”
“不，是你来我店里吃饭的那次。”老周眼神看上去有些惺忪，“像我们这种老家伙见的人多了，能闻见不同人身上的味。你的味，和那时候的孙东辉，真的很像。”
苏燃沉默不语，也许那个工于心计的大队长，也曾经有过纯粹热烈的时候吧。
老周晃晃脑袋，仿佛不胜酒力，“叫你见笑了。当时我有一个女儿，名叫阿依那，因为自小受到我的影响，梦想是做一名警察，于是大学毕业后也来到了警队里当差。”
“当时发生了一件事，具体什么事就不说了，反正无非是些党派之争的陈谷子烂芝麻，呵，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总之，我离开了警队，在对我有知遇之恩的王先生的安排下，加入了四九城的地下势力。喂，我说，你有在听吧？”
苏燃沉默不语，他静静地听着。
老周继续说：“走之前我秘密把阿依那托付给她照顾，因为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不允许我受到儿女私情的牵绊，而阿依那由于她母亲的缘故也正好与我不同姓，即使在警局里也没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做这件事情，很放心。当时，他向我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她。其实我看出来他对阿依那有些情愫，因为受到我牵连的缘故，他也被长官给予处分。所以对于这个亦徒亦友的下属，我的感情很复杂，只要阿依那愿意，我不介意撮合他俩。”
说着说着，他忽地咬牙切齿起来，“可是有一天，我的阿依那死了，死在一次出任务的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