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源之心那双星空般的银色眼眸,充满了历经万古等待后的如释重负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她小小的身体从能量茧中缓缓飘起,目光扫过曜阳身后的沐晚秋、李寒舟等人,最后又落回曜阳身上。
“继承者……星辰之钥的持有者,寂灭大道的践行者……我终于等到您了。”她的声音空灵,带着一种非人的纯净,“我是‘初源之心’,先锋号的最后守护者。”
“你知道我们会来?”曜阳问道,同时示意沐晚秋他们稍安勿躁。
“玄星在沉眠前,将最后的希望与信息封入传承水晶,并设定了能量波动感应。当符合条件的存在靠近,我便会从维系封印的沉睡中短暂苏醒。”初源之心解释道,她看向上方被符文封印的寂灭之足,“‘终末之足’……它蕴含着踏破虚妄、稳定寰宇的力量,但也极其危险,若心志不坚,反会被其寂灭之意吞噬。玄星以自身灵韵为代价,才将其暂时封印于此。”
她的小手轻轻一挥,上方的立体封印符文开始如同流水般缓缓旋转、消散,露出了那双古朴的暗灰色战靴。更加磅礴的寂灭道韵弥漫开来,让整个能源核心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继承者,请证明您的意志,足以驾驭这份力量。”初源之心的声音带着一丝肃穆。
曜阳神色平静,踏步上前,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抓向了那双寂灭之足。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战靴的瞬间——
“轰!!!”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纯粹的寂灭意念,如同决堤的洪荒巨流,猛地冲入曜阳的识海!
这并非攻击,而是考验!是寂灭之足本身蕴含的、对万物终结、宇宙归墟的终极感悟!刹那间,曜阳仿佛亲身经历了无数星辰的诞生与寂灭,见证了文明的辉煌与废墟,感受了生命的喜悦与终结……无穷无尽的“终结”意象冲击着他的道心,试图让他沉沦,让他认同这永恒的寂灭才是唯一的归宿!
曜阳的识海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在这意念洪流中瓦解。
“曜阳!”沐晚秋忍不住惊呼,想要上前,却被李寒舟拦住。这是属于曜阳自己的道途考验,外人无法插手。
初源之心也紧张地看着曜阳,小手不自觉地握紧。
就在这危急关头,曜阳识海深处,那枚经历了无数磨砺的寂灭道种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星辰之钥的虚影悬浮其上,洒下稳定心神的光辉。
“我之道,非顺天,非逆天,乃是……我即寂灭!”
“寂灭,非虚无之死,乃是轮回之始,秩序之基!我心如磐,万劫不磨!”
曜阳的道心在极限的压力下发出了最强的呐喊!他那坚定不移的意志,如同中流砥柱,硬生生顶住了寂灭意念的冲击,并开始反过来理解、吸收、掌控这股力量!
他左眼的寂灭之轮与右眼的星辰生灭之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轮转,最终缓缓趋于平衡、融合。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意念洪流渐渐平息,最终温顺地融入了曜阳的寂灭大道之中,成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曜阳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深邃无比,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内敛,却也更加恐怖。那双重若千钧的寂灭之足,此刻已如同无物般穿在他的脚上,灰芒流转,与战肩、寂灭之心遥相呼应,气息浑然一体!
曜阳能清晰地感觉到,穿上寂灭之足后,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速度、爆发力以及对空间之力的亲和度都大幅提升!更重要的是,寂灭套装的部件之间产生了更强的共鸣,让他对完整的寂灭大道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恭喜您,继承者。”初源之心的小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但随即又染上了一层忧色,“但是,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为何?”曜阳问道,他注意到初源之心的能量波动似乎变得有些不稳定。
“为了维系封印和我的存在,先锋号残存的能量即将耗尽。”初源之心快速解释道,“而且,之前吞噬者被消灭,以及寂灭之足认主产生的能量波动,很可能已经惊动了盘踞在星港深处的……‘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沐晚秋心中一紧。
“一艘……被‘虚空孳孽’母巢完全吞噬并控制的……泰坦级星舰残骸!”初源之心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它是这片星港废墟真正的霸主,拥有接近炼虚中期的力量!它一直在沉睡,吸收着星港的残余能量,但现在……”
她的话音未落——
“咚!!!”
一声沉闷无比、仿佛源自九幽地狱深处的心脏搏动声,猛地从归寂星港的最深处传来!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人的灵魂,让在场除了曜阳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与晕眩!
紧接着,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尽吞噬与繁殖欲望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轰然降临,笼罩了整个先锋号!
能源核心室的墙壁开始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反应堆核心的余热也瞬间变得不稳定起来!
“它醒了!快走!”初源之心的小脸煞白,身体变得有些透明,她急切地喊道,“我知道一条紧急逃生通道,可以避开它的主要感知区域!”
没有丝毫犹豫,曜阳一把将变得虚弱的初源之心抱起(她轻得如同没有重量),寂灭道域全力展开,裹住众人!
“带路!”
初源之心指向能源室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布满了管道的狭窄通道。
众人化作数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那条未知的逃生通道。在他们身后,那恐怖的意志如同实质般扫过先锋号,整艘古老战舰的残骸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狭窄的紧急通道内,众人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初源之心被曜阳护在怀中,她小手不断挥动,打出一道道微弱的银色符文,激活沿途隐藏的应急节点,开启一道道暗门,指引着最快捷的路径。
身后,那源自星港深处的恐怖意志如同跗骨之蛆,紧紧锁定着他们。沉闷的“心脏”搏动声越来越响,每一次跳动都让通道剧烈震颤,仿佛整片星港废墟都在随之呼吸。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开始渗出粘稠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紫色菌毯,散发出与虚空孳孽同源的污秽气息,试图阻挡并污染他们。
“它正在活化整个星港!我们必须再快一点!”初源之心的声音带着焦急,她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维系她存在的能量正在飞速消耗。
“李寒舟,凌清雪,开路!”曜阳沉声喝道。
“明白!”
李寒舟眼神锐利,剑光如同开闸的洪流,化作一道无坚不摧的银色长龙,将前方不断合拢的菌毯与突然坠落的金属障碍物尽数绞碎!凌清雪紧随其后,极寒剑气席卷而过,将那些被斩碎的菌毯残骸瞬间冻结,阻止其再生。
沐晚秋玉笛横吹,空灵冰冷的笛音不仅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更形成一道道音波护盾,抵挡着从通道缝隙中射来的腐蚀性孢子。
司徒铃铛这次也发挥了巨大作用,她的百宝袋里似乎总有应对各种情况的古怪道具,此刻正不断抛出一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银色粉末,这些粉末一接触菌毯,就发出“嗤嗤”的声响,竟能有效抑制其生长。
巡天者叁柒柒则不断扫描着通道结构,寻找最稳固的路径,并发射出低功率的净化光束,清除小范围的污染。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配合下,他们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在逐渐“活化”的星港通道内艰难穿梭。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厚重的合金闸门,闸门已经被暗紫色的菌毯完全覆盖,中央的能量锁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这是最后一道屏障,外面就是星港外壁的一个废弃维修舱口!”初源之心急声道,“但门锁被污染能量侵蚀,常规方法无法打开!”
“让开!”
曜阳眼神一冷,将初源之心交给沐晚秋,一步踏前,双脚之上的寂灭之足灰芒大盛!他并未攻击闸门,而是猛地一脚踏在通道地面上!
“寂灭……震脉!”
一股无形的、蕴含着极致震荡与终结之力的波动,以他的落足点为中心,沿着通道结构和能量管道,如同水波般急速传递至那道合金闸门!
“嗡——!”
闸门猛地一震,覆盖其上的菌毯瞬间被震成齑粉!那被污染的能量锁在寂灭之力的冲击下,内部结构直接被“终结”,发出一连串短路的电火花,随即彻底黯淡下去。
“轰隆!”
厚重的闸门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布满灰尘和废弃工具的狭小舱室,以及舱室墙壁上一个圆形的、覆盖着冰霜的舷窗。透过舷窗,已经可以看到外面那片死寂的星空和漂浮的残骸!
生路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闸门开启的瞬间——
“嘶嘎——!!!”
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嘶鸣,从通道后方猛地传来!只见通道尽头,那暗紫色的菌毯如同潮水般涌来,而在菌毯之上,一个由无数扭曲肢体、金属碎片和疯狂转动的眼球构成的巨大肉块,正以惊人的速度蠕动追来!它所过之处,连金属通道都被腐蚀融化!
这是虚空孳孽母巢派出的追击者!其气息,赫然也达到了炼虚层次,虽然不如母巢本体,但依旧恐怖无比!
“快走!”曜阳怒吼一声,寂灭道域全力向后扩张,形成一道灰银色的屏障,暂时阻挡那追击者的步伐,为众人争取时间。
李寒舟一剑劈开舷窗上冻结的冰霜,众人毫不犹豫地从中鱼贯飞出,重新回到了危机四伏的星空之下!
曜阳最后一个冲出,在他离开舱室的刹那,他反手一拳轰在舱室的内壁上!
“轰!”
巨大的爆炸将整个维修舱室连同后面一截通道彻底炸毁,暂时阻断了追击者的道路。
但众人还来不及喘息,就感到一股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绝望的意志,从星港深处牢牢锁定了他们!
抬头望去,只见在无数残骸的尽头,一艘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如同移动大陆般的泰坦级星舰残骸,正缓缓调整着方向!它的表面已经完全被暗紫色的、搏动着的血肉菌毯覆盖,无数巨大的触手和口器从菌毯中伸出,舰体中央,一个如同心脏般搏动的巨大肉瘤正散发着炼虚中期的恐怖威压!
虚空孳孽母巢,已然彻底苏醒,并将他们视为了必须吞噬的猎物!
它那巨大的“心脏”猛地收缩,然后——
“咻!咻!咻!”
数以千计、蕴含着强烈污染与吞噬之力的暗紫色能量触手,如同密集的箭雨,从母巢舰体上爆射而出,覆盖了整片空域,朝着刚刚逃出生天的曜阳一行人笼罩而来!封锁了他们所有可能的逃遁方向!
绝境!真正的绝境!
面对这铺天盖地、堪比炼虚中期全力一击的恐怖攻势,刚刚经历连番大战、消耗巨大的众人,似乎已然陷入了死局!
曜阳看着怀中能量即将耗尽、变得几乎完全透明的初源之心,又看了看身后脸色苍白的伙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缓缓将初源之心交给沐晚秋,深吸一口气,脚踩寂灭之足,肩抗寂灭战肩,胸腔内寂灭之心以前所未有的频率跳动起来!
三件寂灭套装部件的光芒交相辉映,一股凌驾于以往任何时刻的恐怖气息,开始从他体内缓缓苏醒。
他,要动用目前所能掌控的,寂灭套装的……组合神通!
“你们先走,去星图标注的下一个坐标点‘流沙星域’汇合!”曜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不!”沐晚秋失声喊道,泪水瞬间涌出。
李寒舟和凌清雪也握紧了手中的剑,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走!”曜阳猛地回头,眼神如同寂灭的深渊,那不容抗拒的威严让沐晚秋几人心头一颤。
他知道,接下来的碰撞,余波都可能将他们重创甚至毁灭。
就在这时,虚弱无比的初源之心,用尽最后的力量,小手捏碎了一枚一直握在手中的银色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