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巢穴之中,赫然躺着两枚比拳头略大、通体赤红、表面有着天然火焰纹路的……蛋?
其中一枚蛋光泽黯淡,甚至有一道细微的裂痕,气息微弱。另一枚则完好无损,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波动。
离火朱鸢快步走到巢穴边,小心翼翼地用喙触碰了一下那枚有裂痕的蛋,发出低低的、充满悲伤的哀鸣。然后又看向曜阳,眼中充满了哀求和期盼。
曜阳瞬间明白了。
这头离火朱鸢之所以冒险外出,甚至与雷火鹫死斗,恐怕是为了寻找某种能救治这枚受损鸟蛋的灵物,结果灵物没找到,反而被雷火鹫追杀,险些丧命。它逃回巢穴附近,看到自己,或许是感知到自己气息特殊(归墟之力?寂灭臂甲?),才病急乱投医,想寻求帮助。
救……蛋?
曜阳看着那枚气息微弱的蛋,又看了看浑身是伤、眼神哀切的离火朱鸢,眉头皱得更紧。
他并非兽医,更不懂如何救治灵禽蛋。他的“归墟”之力充满死寂,用来杀人吞噬还行,救人?怕是直接把这蛋给彻底湮灭了。
“我无能为力。”他冷漠地摇了摇头,转身准备找个地方调息。
“啾!啾啾!”离火朱鸢见状大急,竟挣扎着跳下巢穴,拦在曜阳面前,不停地用喙指向那枚蛋,又指向曜阳覆盖着臂甲的右手,眼中充满了固执的恳求。
嗯?曜阳脚步一顿。它似乎……是希望自己用这寂灭臂甲做些什么?
这臂甲虽然主毁灭,但毕竟来历神秘,或许真有某些特殊功效?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巢穴边,伸出覆盖臂甲的右手,缓缓靠近那枚有裂痕的蛋。
离火朱鸢紧张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当曜阳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蛋壳时,他心念微动,尝试着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丝最为温和的、经过臂甲转化的精纯能量(源自之前吞噬的火煞和妖兽内丹),渡入蛋中。
然而,就在那丝能量接触蛋壳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枚原本气息微弱的蛋,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表面的裂痕处猛地迸发出耀眼的白光!一股灼热无比、却异常纯净的南明离火本源之力,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顺着那丝能量,反向冲向曜阳的手臂!
不仅如此!
他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罗盘残片,竟也在此刻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灼热、震颤起来!仿佛与那蛋中的本源之力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共鸣!
“什么?!”
曜阳脸色剧变,想要撤回手臂,却已经来不及!
那股精纯庞大的南明离火本源之力,混合着罗盘残片莫名躁动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他的手臂,涌入他的经脉!
炽热!无比炽热!仿佛要将他的血液点燃,经脉烧断!
与他体内冰冷的“归墟”之力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呃啊——!”
曜阳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条右臂瞬间变得赤红,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炸开!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痛苦,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
“啾?!”离火朱鸢也吓坏了,它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焦急地围着曜阳乱转,发出惊慌的鸣叫。
就在曜阳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撑爆的刹那——
他右臂上的寂灭臂甲,再次亮起!
但这一次,亮起的并非幽暗死寂的光芒,而是一种奇异的、中和的、仿佛能调和万物的混沌之色!
臂甲表面那些古老的刻痕如同活过来般蠕动,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如同一个无形的旋涡,开始强行吸收、调和那冲突的南明离火之力和“归墟”之力!
同时,也将一部分过于狂暴的能量,引导向那枚……完好无损的鸟蛋?!
嗡……
那枚完好的鸟蛋,在这股外来的、经过调和却依旧磅礴的能量灌注下,猛地散发出璀璨的光芒,蛋壳表面的火焰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缓缓流转!
而曜阳体内那冲突的能量,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渐渐平复下来。
他瘫坐在地,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汗淋漓,右臂的赤红缓缓褪去,但经脉依旧灼痛无比。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枚光芒越来越盛、生命波动急剧增强的完好鸟蛋,又看了看自己依旧灼痛的右臂和怀中沉寂下去的罗盘残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火朱鸢也安静下来,呆呆地看着那枚光芒万丈的蛋,眼中充满了惊喜和……一丝茫然?
就在这时——
那枚完好鸟蛋的光芒达到了顶点!
咔嚓!
蛋壳顶端,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更加耀眼的金红色光芒从裂缝中透出!
紧接着,一只湿漉漉、毛茸茸的小脑袋,费力地从裂缝中钻了出来,睁开了那双懵懂、清澈、如同燃烧着小小火焰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它……提前孵化了?
而且,曜阳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只刚刚破壳的小家伙,其生命本源和气息,似乎……因为刚才那场意外的能量灌注,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变得更加……精纯?甚至带上了一丝极微弱的、与他同源的冰冷气息?
小朱鸢甩了甩脑袋,发出了一声微弱却清脆的“啾”声,然后,它那小小的眼睛,第一时间就看向了距离最近的曜阳。
它歪着脑袋,好奇地看了他片刻,然后挣扎着完全破壳而出,扑扇着还站不稳的小翅膀,摇摇晃晃地、本能地……朝着曜阳爬了过来。
爬到曜阳的手边,用它那稚嫩的喙,亲昵地、依赖地蹭了蹭他覆盖着臂甲的手指。
“啾~”
曜阳身体猛地一僵,看着指尖那毛茸茸、暖烘烘的小东西,感受着那毫无保留的亲昵和依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习惯了冰冷、杀戮和吞噬。
这种柔软的、温暖的触感,这种全然信任的姿态……对他而言,陌生得令人……心悸。
一旁的成年离火朱鸢也愣住了,看着自己的孩子对曜阳表现出如此的亲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惊喜,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
洞穴内,一时间只剩下小朱鸢稚嫩的啾鸣声,和外面雷火鹫逐渐远去的、不甘的咆哮声。
炽热与冰冷,杀戮与新生,在这诡异的洞穴中,交织成一幅难以言喻的画面。
曜阳僵硬地抬起手指,小朱鸢便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的手指移动,发出欢快的鸣叫。
他看着这小东西,又看了看旁边眼神复杂的母朱鸢,沉默了许久,才用一种极其干涩、几乎不像自己的声音,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问题:
“它……这是……把我当成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