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等级森严,外门、内门、真传,泾渭分明,资源待遇天差地别。有戒律堂执掌刑罚,有炼丹阁、炼器堂、符箓院等各司其职,有任务大殿发布宗门任务换取贡献,有传法阁兑换功法秘籍……这一切,都建立在一条巨大的、贯穿诸多浮空仙山的“九霄灵脉”之上。
而他所在的葬灵谷,不过是这条辉煌灵脉末端的一个“肿瘤”,一个被刻意遗忘和隔离的“下水道”。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传法阁和任务大殿的标记上。
传法阁,必有关于各种特殊体质、上古秘闻的记载,或许能有关于“归墟”、“湮灵之体”的只言片语?但那里绝非现在的他可以擅闯之地。
任务大殿……鱼龙混杂,是宗门信息流动最快的地方,或许能听到些风声?而且,完成宗门任务换取贡献点,是底层弟子获取资源的正规途径。贡献点不仅能兑换灵石丹药,甚至能兑换进入某些特殊秘境修炼的资格!
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他需要走出去。不能永远困在这葬灵谷,像阴沟里的老鼠般只靠冒险和掠夺。他需要融入宗门最底层的生态,利用规则,悄无声息地获取所需,同时打探消息。
风险极大。他的容貌或许因为修炼“归墟”之力而有所改变,气质更是与寻常弟子迥异,但并非完全无法遮掩。最大的破绽是修为——炼气一层(表面上看)的弟子,根本接不到像样的任务,也容易被人轻视和拿捏。
必须尽快将明面上的修为“提”上去!
如何提升?正常修炼引气诀对他无效。但……他有“归墟”之力!或许可以模拟?伪装出灵力波动?
他闭上眼睛,开始尝试操控体内那冰冷的能量,极其精细地模仿《引气诀》中描述的灵力运转方式和波动特征。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需要对自身力量有着极强的掌控力。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调整。汗水从额角滑落,但他眼神专注,没有丝毫烦躁。
不知过了多久,他周身那冰冷死寂的气息渐渐收敛,一层极其微弱、略显驳杂却无疑是“炼气期”的灵力波动,缓缓散发出来。乍一看,与一个刚刚突破到炼气二、三层的普通弟子并无太大区别。
成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但这伪装并不完美,只能维持短暂时间,且无法经受仔细探查。不过,应付任务大殿那种嘈杂环境,应该足够了。
他撕下衣角,简单做了个遮住半张脸的面罩,又抓了把黑灰将裸露的皮肤抹得暗淡无光,这才深吸一口气,如同幽灵般滑出裂隙,朝着葬灵谷外,向着宗门的外围区域潜去。
一路上,他避开主路,专挑偏僻小径。越是靠近宗门活跃区域,空气中灵气越发浓郁,偶尔能看到零星的外门弟子行色匆匆地赶路,或是在一些灵田、药圃间劳作。
他低着头,将伪装出的炼气二层波动维持稳定,混在几个同样行色匆匆、衣着破旧的外门弟子身后,走向那座位于数条山道交汇处的巨大殿堂——任务大殿。
殿宇恢宏,人来人往,喧闹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巨大的玉璧上,无数任务信息如同流水般滚动闪烁,从采集十年份的凝露草、猎杀低阶妖兽,到护送商队、探索秘境碎片,难度不一,报酬也天差地别。
修为高的弟子围在玉璧前仔细挑选,或是组成小队高声谈笑。而更多的,是像曜阳这样修为低微、衣着寒酸的弟子,挤在殿角几个执事弟子负责的柜台前,争抢着那些报酬低廉、耗时耗力的琐碎任务。
曜阳混在人群边缘,尽量降低存在感,耳朵却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四周流动的信息碎片。
“……听说了吗?戒律堂前几天又肃清了一次葬灵谷,据说动静不小……” “嘁,那鬼地方哪天不出点邪门事儿?赶紧的,这个收集铁爪猬尖刺的任务还差两人,报酬平分!” “……东北矿区那边好像不太平,好几个采集任务都提高了危险评级……” “妈的,‘药婆婆’又要百斤鬼面蛛的毒液?这老不死的炼毒丹上瘾了吧?怎么不去死?” “……贡献点又贬了,一颗下品蕴灵丹都要五个贡献点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小比快到了,听说这次头名奖励是一枚‘筑基丹’!” “筑基丹?!真的假的?那不得打破头?” “……嘘,小声点!听说前几天荒地区域死了几个外门弟子,死状极惨,像是被什么邪功吸干了,戒律堂正在查……” “关我们屁事,赶紧接了任务走人……”
各种信息纷杂而来,有用的,没用的,充斥着底层修士的挣扎、抱怨和渴望。
曜阳默默听着,心中快速分析。戒律堂在查荒地的案子?这让他心中一凛,更加谨慎。东北矿区不太平?药婆婆大量收购毒液?小比和筑基丹?
他目光扫向那滚动的大玉璧,很快锁定了一个当前最适合他的任务——
【采集腐骨草:需五十株。地点:黑风洞外围。报酬:每株一个贡献点。备注:阴气浓郁,常有低阶腐尸妖活动,建议炼气三层以上组队前往。】
腐骨草,通常生长在阴死之地,蕴含阴煞之气,是炼制某些毒丹或阴属性法器的材料。黑风洞,正是地图上一处标注着阴气弥漫、有低阶妖物出没的区域。
这任务危险不高不低,正好符合他“炼气二层”勉强能尝试的范畴,而且地点偏僻,方便他暗中动用“归墟”之力。更重要的是,腐骨草对他而言,或许另有用处。
他不再犹豫,快步走到负责发放低级任务的柜台前,压低声音,用伪装出的、略带沙哑的嗓音道:“师兄,接采集腐骨草的任务。”
柜台后的执事弟子头也没抬,懒洋洋地扔过来一块刻着任务信息的木牌和一个专用的储物袋:“姓名,所属峰头。”
“曜阳,散役。”曜阳早已想好说辞。散役是指那些没有固定师承、在各处打杂的底层弟子,数量庞大,管理松散,最适合隐藏身份。
那执事弟子闻言,终于抬了下眼皮,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炼气二层的微弱波动和一身寒酸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登记了。十天之内交任务,过期作废。下一个!”
曜阳拿起木牌和储物袋,转身融入人群,快步离开任务大殿。
直到走出很远,重新踏上偏僻的小径,他才稍稍放松下来。
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他没有立刻前往黑风洞,而是先绕道去了宗门最外围的一处小型坊市。这里比任务大殿更加混乱,多是外门弟子和散役摆摊,交易一些自己用不上的材料、低劣丹药或者功法残篇。
他用最后几块从清道夫那里搜刮来的、品质最差的下品灵石,在一个偏僻角落的摊位上,换了一件宽大破旧、带着兜帽的黑色斗篷,以及一份稍微详细点的《九霄仙宗外围区域灵草矿物图解》。
将自己彻底罩在斗篷里,戴上兜帽,遮住大半面容,他才朝着黑风洞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