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巷子里的尘土和泼洒的汤水气味,扑面而来。
曜阳落地的动静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重感,脚下铺地的老砖细微地呻吟了一声,裂纹蛛网般蔓延开寸许。
那满身酒气的光头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转头,醉眼朦胧地瞪着这个从天而降、拦在他和两个老人之间的年轻人。曜阳身上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甚至看起来有些单薄,但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和落地时那一声闷响,让他被酒精和刚刚获得的蛮力冲昏的头脑,陡然清醒了一瞬。
“哪来的小崽子?!”光头很快将那点不适抛诸脑后,感受到体内那股躁动膨胀的力量,胆气再壮,唾沫星子横飞,“滚开!这老不死的撞了老子的车!今天不赔得她倾家荡产,老子就跟她姓!”
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肌肉贲张,一丝丝混乱狂暴的灵气不受控制地外溢,吹得地上的灰尘打着旋。
曜阳没动。他甚至没再看那光头,而是侧身弯腰,伸手去扶摔倒在地的母亲:“妈,没事吧?伤到哪了?”
母亲脸色发白,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发颤:“阳阳……你怎么……快回去,别惹事……”她看到儿子是从楼上跳下来的,吓得魂飞魄散。
父亲也踉跄着凑过来,急声道:“阳阳,听你妈的,快回去!我们没事,赔点钱算了……”
“赔钱?”光头司机狞笑一声,上前一步,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酒臭和压迫感,“现在可不是赔点钱就能了的事了!这小子吓到老子了!一起算!”
他仗着刚刚觉醒的一身蛮力,又见曜阳年轻,全然不放在眼里,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朝着曜阳的肩膀抓来,指关节发出嘎巴的脆响,带起一股恶风。
这一下要是抓实了,普通人肩胛骨恐怕立刻就要碎裂。
“阳阳!”父母同时惊叫。
曜阳眼中寒光一闪。
他体内的那缕灵力早已自行运转到极致,奔流的速度远超平时,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利。面对抓来的大手,他没有躲闪,而是将母亲往父亲怀里轻轻一推,右手握拳,不闪不避,迎着那粗壮的手腕猛地捣出!
动作简单,直接,甚至有些笨拙,全然没有章法。
但他拳头挥出的瞬间,空气中那无所不在的灵气仿佛受到牵引,微不可察地汇聚于拳锋之上!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嗷——!!!”
杀猪般的惨嚎猛地炸响,撕破了夜晚的宁静。光头司机那前冲的壮硕身躯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踉跄着向后狂退,一屁股摔坐在泼洒的汤水里,抱着明显呈现诡异弯折的右腕,疼得满地打滚,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酒意彻底吓醒了。
他体内的那点驳杂灵气,在曜阳那凝练了不知多少倍的先天灵力面前,不堪一击!
曜阳站在原地,缓缓收回拳头。拳面上传来一丝轻微的反震痛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力量宣泄后的畅快,以及……一丝茫然。他看着在地上惨嚎打滚的光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这就是……修炼者的力量?
父母惊呆了,张着嘴,看着儿子,又看看那个之前还凶神恶煞、此刻却狼狈不堪的司机,仿佛不认识曜阳了一般。
巷子口开始有邻居被惨叫声惊动,探头探脑地张望。
“滚。”曜阳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走到那光头面前,声音冷硬。
光头司机此刻看他的眼神如同见了鬼,恐惧彻底压倒了疼痛和嚣张。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手腕剧痛和地上的油污滑腻,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缩回了驾驶室,发动面包车,引擎发出破响般的轰鸣,歪歪扭扭地仓皇逃离,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周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地上泼洒的汤水和隐隐作痛的拳头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父母围了上来,脸上惊魂未定,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阳阳,你……你刚才……”母亲抓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声音还在抖,“你怎么那么大力气?从楼上跳下来……手没事吧?”
父亲则皱着眉,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逐渐围过来的邻居,压低声音:“先回家!回去再说!”
家,熟悉的客厅。电视还开着,吵闹的综艺节目此刻显得格外刺耳。父亲过去一把关掉了电视。
母亲忙着检查曜阳的手,发现除了关节有些发红,并无大碍,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脸上的忧虑更重了。
“阳阳,你跟妈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是不是……是不是在外面惹什么事了?还是……得了什么怪病?”她显然将儿子异常的力量归结为不好的方面。
父亲沉默地坐在一旁,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目光锐利地盯着曜阳:“网上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天上那白光过后,好多人变得不对劲……你也是?”
曜阳看着父母担忧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知道,瞒不住了。至少,不能完全瞒住。
他深吸一口气,组织着语言,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说道:“爸,妈,你们别担心,我没惹事,也没得病。是……是世界变了。”
他指了指窗外:“那天上的异象,叫灵潮复苏。以后,空气中会多出一种叫‘灵气’的东西,有些人……会开始变得不一样,就像……就像电影里演的,拥有超能力。我……可能就是比较早感觉到这种变化的人。”
他省略了九霄令、凌清雪和修仙宗门的部分,只提炼出最表浅的事实。
母亲听得一脸茫然震惊,父亲则脸色越发凝重:“超能力?那刚才那个人……”
“他也是。但看样子刚觉醒,控制不住,借着劲头耍横。”曜阳解释道。
“那你……”父亲的目光落在他刚才击退光头的拳头上。
“我好像……稍微能控制一点。”曜阳说得含糊。
客厅里陷入长久的沉默。母亲不知所措地搓着手,父亲则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烟雾缭绕,愁云惨淡。
“这世道……是要乱了啊。”父亲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声音沙哑,“阳阳,你有这……本事,是福是祸说不准。但答应爸,千万别仗着这个去惹是生非,刚才那是没办法……以后,尽量躲着点,安安稳稳的,啊?”
安稳?曜阳心中苦涩。凌清雪只给了三天,哪还有安稳可言。
就在这时,他的旧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不是来电,而是一条强制弹出的本地新闻推送,标题加粗猩红:
【紧急通知:江州市区出现多起恶性治安事件,疑似与近期异常现象有关。官方已启动应急预案,建议市民非必要不外出,发现异常行为或异常个体请立即远离并报警!】
下面还附带了几张打了马赛克的事发现场照片,以及模糊的监控截图,能看到人影以非人的速度移动,或是徒手造成巨大破坏。
父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看到了吧?”父亲指着手机,声音沉重,“这才刚开始!以后这种事儿只会越来越多!阳阳,你……”
他的话被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
敲门声很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甚至可以说是粗暴,完全不像是邻居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