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石成臭豆腐”的惨痛教训，似乎真的在云瑶心中刻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她不再轻易尝试“创造”财富，看向林默那部需要充电才能使用的破手机时，眼神里也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审视。
林默则继续在仓库里消磨时光，与堆积的纸箱和打瞌睡的老管理员为伴。虽然清闲，但那种被主流抛弃的边缘感，以及经济上的捉襟见肘，依旧像无形的绳索缠绕着他。
这天是周五，林默难得准时下班，想着周末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他刚走到自家楼下，就看到一辆有些眼熟的黑色轿车停在单元门口——是王总的车！
他心里“咯噔”一下，王总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工作上又出了什么纰漏，要上门兴师问罪？
他忐忑不安地快步上楼，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王总那熟悉的、带着点居高临下意味的说话声，似乎还在……笑？
林默更加疑惑了，他掏出钥匙，轻轻打开门。
客厅里的景象让他瞬间石化。
只见王总正坐在那张唯一的、有些破旧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个一次性水杯（显然是云瑶给的），脸上带着一种介于好奇和探究之间的笑容。而云瑶，则站在沙发对面，身上依旧穿着那件不合身的运动外套，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王总，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准备扑击的猎豹！她的右手背在身后，指尖似乎还捏着什么东西，隐约能看到一点黄色的边角——像是……一张便利贴？
林默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之前画的“降妖符”！
完蛋了！林默脑子里“轰”的一声！云瑶肯定是把突然上门、穿着西装、气场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王总，当成了什么“修炼成精的妖魔鬼怪”！这是要准备动手“净化”了？！
“王……王总！您怎么来了？”林默赶紧冲进客厅，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挡在了云瑶和王总之间。
王总看到林默，笑了笑，放下水杯：“小林啊，回来了。我正好在附近办事，想起你住这儿，就上来看看。你这表妹……挺有意思啊。”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越过林默，看向依旧一脸戒备的云瑶。
林默冷汗都下来了，他拼命给云瑶使眼色，示意她冷静，千万别乱来。同时嘴上赶紧解释：“是是是，我表妹，云瑶。刚从……乡下过来，不太懂事，王总您别见怪。”他特意加重了“乡下”和“表妹”两个词，提醒云瑶配合。
云瑶接收到林默的眼神，又听到“表妹”这个熟悉的伪装身份，稍微收敛了一点敌意，但盯着王总的眼神依旧充满了不信任，背在身后的手也没有松开那张“符箓”。
“哦，表妹啊。”王总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他显然对云瑶很感兴趣，“云瑶是吧？不用紧张。我就是来看看小林，他最近在仓库那边，还适应吧？”
林默一边应付着王总，一边用身体死死挡住云瑶的视线，生怕她一个不对劲就把“降妖符”拍王总脸上。
“适应，挺适应的！谢谢王总关心！”林默干笑着回答，只想赶紧把这位瘟神送走。
然而，王总似乎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出租屋，目光在头顶那个尚未修补的天花板破洞上停留了一下，又看了看站在那里、气质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云瑶，忽然问道：“小林啊，你这表妹，看着气质不凡，不像是普通乡下姑娘啊？在哪高就啊？”
林默心里一紧，正想编个理由，云瑶却突然开口了，语气带着一种天生的傲然：“本仙……呃，我乃完成重要任务之人，并非凡俗职业可比！”
王总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完成重要任务？听起来很厉害嘛。什么任务？说不定我们公司也能合作一下？”
林默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想上去捂住云瑶的嘴。
就在这时，云瑶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趁王总注意力被对话吸引时，将“降妖符”贴过去！
林默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她的动作，吓得肝胆俱裂！情急之下，他假装脚下一滑，整个人“哎呀”一声向着旁边的茶几倒去，手臂“不小心”扫过了茶几上的那个水杯——
“哗啦！”
半杯水精准地泼洒出来，溅了王总一身！
“啊！对不起！对不起王总！”林默慌忙起身，抓起桌上的纸巾就往王总身上擦，趁机用身体彻底隔开了云瑶和王总，并且用后背死死挡住云瑶的视线和可能发出的“攻击”。
王总被这突如其来的“水灾”弄得有些狼狈，皱着眉头站起来，拍打着西装上的水渍：“没事没事……小林你怎么毛手毛脚的！”
“对不起王总！我真不是故意的！”林默连连道歉，态度诚恳得不能再诚恳。
经过这么一闹，王总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他看了看湿了一片的衣襟，又看了看一脸“愧疚”的林默和那个行为古怪的“表妹”，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走了。你好好干。”
说完，王总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林默赶紧跟上，一路道歉着将王总送出了门，直到看着他的车驶离小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感觉像是刚打完一场仗。
云瑶走到他面前，疑惑地看着他：“绑定物，你为何阻拦本仙？方才那‘妖物’气息浑浊，形态可疑，正是净化之良机！”
林默抬起头，看着她还捏在手里的那张黄色便利贴，上面那个歪歪扭扭的圈圈和叉叉仿佛在嘲笑他的惊魂未定。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是老板，什么是工作，什么是人际关系……但最终，所有的话都化成了一声充满无尽疲惫的叹息。
“他不是妖物……他是我的老板。给他打工，他给我发钱……就是那种能买奶茶和火锅的‘灵力凭证’。你刚才要是把他‘净化’了，我就彻底完了，明白吗？”林默的声音有气无力。
云瑶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后怕，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降妖符”，似乎隐约明白了“老板”和“钱财”之间的某种重要联系。
她沉默了一会儿，将那张便利贴默默收回了袖子里。
“凡间的关系……真复杂。”她小声评价道。
林默无力地闭上眼。
是啊，真复杂。尤其是当你合租的室友是一位时刻准备着“降妖除魔”的仙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