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的齐国都城临淄,街头巷尾流传着一个笑话:咱们的国君啊,上朝时打瞌睡,吃饭时能撑船,喝酒时能淹死鱼!百姓们边说边笑,却不知这笑声背后,藏着一位深谙大智若愚之道的国君——齐景公。
一、荒唐继位的背后
公元前547年,齐国政坛上演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权臣崔杼连杀两位国君(齐庄公和齐殇公),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傀儡时,忽然发现先君灵公还有个不起眼的儿子杵臼——也就是后来的齐景公。
就他了!崔杼一拍大腿,这小子整天就知道斗鸡走狗,好控制!
登基大典上,新君的表现让满朝文武大跌眼镜。当崔杼严肃地宣读先君遗诏时,年轻的齐景公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把冠冕上的珠串震得哗啦作响。接着他挠挠头,天真地问:崔卿,当国君能每天吃三顿肉吗?
崔杼强忍笑意:当然可以,君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太好了!齐景公欢呼雀跃,活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我还要建个大园子,养一百只狗!
退朝后,大夫们纷纷摇头。老臣国弱忧心忡忡地对高张说:先君在天有灵,看到这等荒唐儿孙,怕是要气得活过来。殊不知,此刻回到寝宫的齐景公,脸上憨笑瞬间消失,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原来,这位看似糊涂的新君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亲眼目睹两位兄长死于非命,深知在崔杼专权的局面下,装傻充愣才是保命之道。崔杼喜欢傻子,我就演个傻子给他看。齐景公对着铜镜练习憨笑,直到脸颊发酸。
二、酒池肉林的智慧
崔杼很快发现,这位新君荒唐得超乎想象。某日早朝,齐景公醉醺醺地爬上龙椅,怀里还抱着个酒坛子。他大着舌头宣布:今日议事...嗝...改在酒池边!
所谓,是齐景公命人挖的大坑,倒进去上百坛美酒。他扑通跳进酒池,溅起的酒水淋了崔杼一身。崔卿快来!国君热情招手,这可比上朝有意思多了!
崔杼黑着脸站在岸边,看着齐景公像条鱼似的在酒池里扑腾。忽然,国君一个猛子扎下去,半天不见踪影。侍卫们慌了神,正要下水救人,却见齐景公从酒池另一端冒出头来,手里还抓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看!酒里能养鱼!他兴奋地大喊,传令下去,全国的酒都要养鱼!
这件荒唐事很快传遍列国。晋平公听说后笑得直拍案几:齐君这是要把国家泡在酒坛子里啊!殊不知,就在晋国放松警惕时,齐景公暗中派人加固了边境防御。
更绝的是事件。齐景公突发奇想,命人在宫中树上挂满烤熟的肉。这样寡人走到哪吃到哪!他得意地向崔杼炫耀。某日狂风大作,肉块像冰雹般砸下来,把正在树下议事的崔杼砸得满头油渍。齐景公却躲在廊柱后偷笑:砸得好!让你专权!
三、三顾茅庐请晏婴
装疯卖傻三年后,齐景公意识到需要个得力助手。他听说有个叫晏婴的贤士隐居在东海之滨,便决定亲自去请。第一次去,晏婴家门口的童子说:先生去海边钓鱼了。齐景公跑到海边,远远看见晏婴坐在礁石上,便扯着嗓子喊:晏先生!寡人请你吃酒池里的鱼!
晏婴头也不回:君上的鱼喝醉了,我钓的是清醒的鱼。
第二次去,正逢大雪。齐景公故意不坐车驾,徒步走到晏婴草庐前,冻得鼻涕都结冰了。晏婴隔着门说:君上不是喜欢热乎的吗?怎么来这喝西北风?齐景公搓着手回答:寡人听说贤士的心是热的,特来取暖。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晏婴递出碗姜汤:暖暖身子就回去吧,治国不是儿戏。
第三次,齐景公换了策略。他派人把晏婴家周围的荒地都种上庄稼,还修了条平坦的路。然后自己穿着粗布衣服,扛着锄头出现在晏婴田里,二话不说开始除草。干到日头偏西,晏婴终于叹了口气:君上这是要把改吗?
齐景公抹了把汗:寡人想明白了,树上该挂的是粮食,不是肉。
晏婴笑了。这一笑,标志着齐国历史上最富传奇色彩的君臣组合就此诞生。
四、智除权臣的妙计
有了晏婴辅佐,齐景公开始收网。某日他故意在崔杼面前说梦话:崔卿的帽子真好看...第二天崔杼就收到一顶镶嵌明珠的冠冕——里面藏着能致人慢性中毒的香料。
接着上演了出苦肉计。齐景公当众责骂晏婴,还假装要处死他。崔杼急忙求情,心想:这傻子连自己人都打,果然不足为虑。殊不知这是为了让晏婴能暗中联络反对崔杼的力量。
收网那天,齐景公举办斗鸡大会,邀请崔杼来评判。正当崔杼全神贯注看比赛时,齐景公突然把酒泼在他身上。哎呀!寡人手滑了!国君惊慌失措地用自己的龙袍给崔杼擦拭,趁机解下了他的佩剑。
晏婴立即高喊:崔杼带剑入宫,意图不轨!埋伏的甲士一拥而上。崔杼这才恍然大悟,指着齐景公:你...你装傻!齐景公眨眨眼:崔卿说什么呢?寡人只是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呀!
五、与民同乐的明君
除掉崔杼后,齐景公像变了个人。他与晏婴推行平籴法,丰年收购粮食,荒年平价出售;减轻赋税,鼓励商贸,临淄很快成为车毂击,人肩摩的繁华都市。
但齐景公的幽默感丝毫未减。有次出游,看见老农啃干粮,他凑过去讨了半块,嚼得津津有味。回宫后却吐了半天——原来他从小娇生惯养,根本咽不下粗粮。晏卿,百姓天天吃这个?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立即下令减轻农业税。
最着名的是牛山叹典故。某日齐景公登牛山远眺,突然哭了起来:江山如此多娇,可寡人终有一死啊!晏婴憋着笑劝慰:君上若勤政爱民,自然名垂青史。齐景公立刻破涕为笑:那寡人要多干几件荒唐事,让史官有的写!
晚年齐景公越发随性。有次连续饮酒七天七夜,大夫弦章以死相谏。他哈哈大笑:没有晏婴管着,寡人就是条脱缰的野狗!但第二天就下令禁酒——虽然只坚持了三天。
临终前,他对太子说:治国如驯兽,该紧时紧,该松时松。你看寡人,装傻时装得崔杼信以为真,该聪明时...话未说完,含笑而逝。
晏婴在悼词中写道:君之似愚,实为大智;君之嬉戏,暗藏玄机。一朝奋起,权奸授首;半生荒唐,皆为戏尔。
三千年后,当我们翻开《史记》,读到景公好治宫室,聚狗马,奢侈的记载时,或许该多想想:那个在酒池里扑腾的国君,可能正在水下睁着眼睛,清醒地看着这个世界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