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提醒她,“歌姬,这你就不懂了吧!”他摇摇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前面他们为安吾狡辩,是因为他们在心里都是把安吾当做朋友、不希望他有什么意外,包括背叛他们、做不成朋友的意外,他们这是珍惜这段友情,想要挽救它,所以在自欺欺人。后面的内容,是因为这是抹不去的事实,手枪的来源尚且可以说几句,但是安吾那天晚上出现在酒吧里,身上的细节是没办法视而不见的。”
五条悟洋洋洒洒说了一堆。
庵歌姬面无表情的听完,扭头总结道:“叽里咕噜说啥呢,总之就是希望他是好的但又实在没办法骗自己是吧。好的,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五条悟意犹未尽地停下,然后把目光放在了太宰治身上:“这样看,未来的你去那个侦探社还是挺符合的,很会分析嘛!”
江户川乱步:“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吗?”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说:“嗯,一般人还是需要很细致的观察和强大的联想和组织能力以及庞大的知识储备的。”
不是说都像他们一样就这样看一眼,就什么都尽在掌握的。
坂口安吾叹了一声,低声说:“原来是在这里暴露的吗?”
他之前就觉得在酒吧里“太宰治”的情绪有点不对劲了,他的那句问话有点突兀,不过他很快又带过了话题,所以他也没有深究。
太宰治好像听见了他的低语,神色淡淡地说:“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够骗过‘我’?”
坂口安吾沉默了一下,说:“是啊,为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看了眼太宰治,又看了看坂口安吾,被他们之间的沉默也弄得有些默然。
他知道太宰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在他的悲观态度中,一切都将是逝去之物,或许不曾拥有,就不会真的失去,所以他恪守着自己的“底线”,并没有正面承认过他们之间的友情,就像他们只是喝酒搭子一样。而察觉到这一点的他,也没有踏出最后口头承认的那一步。
这次安吾的“背叛”,或许对他来说也是一次重击。
毕竟,就算嘴上不承认,感情就能控制的住吗?
家入硝子总结道:“所以是行李暴露了问题……这就是细节决定成败吗?”
“不过,按照太宰的说法,你这次就是去见异能特务科的人吧?应该是分享情报?如果按照之前的推测那样,手枪是你在mimic的身份象征——你被森鸥外派去卧底mimic,那么问题来了,你是什么时候去卧底的?”
五条悟看她一眼,说:“肯定是在这个时间之前啊?”
冥冥说:“硝子的意思,应该是森先生是什么有了卧底mimic的主意。”
江户川乱步微微仰头,再次纠正:“应该问,那边的黑手党老大是什么时候选定mimic并打算引他们到横滨的想法。”
以及,为什么是织田作之助。
他有些探究的看了眼这个曾经的少年杀手,他身上……除了他的不杀原则有点有意思外,那就是他的异能力了?
夏油杰喟叹一声,说:“你们这下意识地为朋友辩解、开脱‘不是叛徒’而不断说服自己的模样真是可怜啊。”
他没有管朝他看过来的冷漠的目光,继续说:“但是,朋友总是有特权的,不是吗?立场并不是能够阻碍你们的因素,更何况你们之间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太宰治冷冷地说:“就像你依旧承认和五条悟是朋友、哪怕你们立场相悖?”
五条悟为自己叫屈:“不是,你们说话扯我做什么?”
不过很快,他便兴致勃勃地加入这个话题,说:“安吾这是预料到有人会来查探自己失踪的事情吧?那他知道来查案的是织田作吗?所以这个线索是特意透露给你们的吗?”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被抛出。
但是坂口安吾自己也不确定未来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信息没有拿到手。
森鸥外看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缺失的,是mimic首领的异能力,据说他的异能力也是“预知”。所以他才会选择织田作之助,选择这张看似强大但于他无用也用不上的“好牌”。
五条悟一边说着,扫了一眼前面的大屏幕,原本还在纠结前面内容的话到了嘴边立刻改了改:“不是,前面那样机关枪扫射了,这个人居然还能站起来?这生命力也真是够顽强的。”
“这就是身为反派的素养吗?”
家入硝子睨他一眼,有些无语:“你究竟在代入什么啊?”
她看向屏幕,说:“这个距离,很危险吧,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就是要人命了。”
中原中也倒是毫不意外看见“太宰治”选择迎了上去,他微微眯眼,嘟囔了一句:“还真是你的作风。”
庵歌姬微微张大嘴巴,说:“还说我们咒术师疯疯的,就你们异能力者也差不多啊。”
哪有正常人会选择自己走上去对准枪口说“朝这里打、让他一起死”的?
中原中也轻哼一声,声音微微放大,说:“他能是一般人吗?”
“直接求死,这也确实不是一般人吧。”庵歌姬合上嘴巴,咽了咽口水,喃喃说道,“这也有点太超过了吧……”
五条悟有些惊奇地看他:“没想到你前面还真的没说错——追寻死亡,渴求死亡带来的宁静与公平。你觉得这个世界糟糕透了,那为什么选择的是让自己死亡解脱,而不是改变呢?”
看他们世界的其他人,不也是在追寻着“意义”“理想”什么吗?
太宰治沉默不语。
庵歌姬声音很低,她一向感情充沛,“不知道为什么,这段内容看起来好悲伤,他是经历什么、遇见了什么,才会这样向往死亡?”
五条悟想了想,选择对织田作之助说:“这个时候单纯地喊有什么用啊,直接把人踢一边去不就行了?看你的身手也不像是做不到的样子。”
中原中也在一旁狠狠点头,要是他的话,早就一拳揍过去了,实在不行,那就直接上脚踢吧!
织田作之助保持了沉默。
他该怎么说呢?没有立场?或许这在其他人眼里是推脱的辩词,但这在他们身上,是事实。
九十九由基看着镜头给到了天空,留下一道枪声,好奇地问:“所以打中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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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击者身体在疼痛中微微颤抖,他紧抿着唇,手指用力——
两道亮光在小巷中闪过。
织田作之助和袭击者几乎同时开枪。
袭击者手臂被射穿而发出惨叫,然后太宰治的部下们同时扣下扳机将子弹朝袭击者射出,他像是被瀑布冲刷的破布一样弹开,血肉喷溅,确保他真正迎来了死亡。
在极近距离下被击中额头的太宰治大幅度后仰,退后两三步,倏然在原地停下:“……真遗憾,我又没死成。”
太宰治直起身子,他的头部侧面,靠近右耳上方的皮肤被刮破流血,子弹仅仅擦过。
织田作之助看着太宰,袭击者的子弹只射偏了一点点。
“抱歉,吓到你了。”太宰治察觉到织田作之助的视线,笑着用手指确认头部侧面的伤口,平静地说,“我演的很逼真吧?”
“演?”织田作之助放下枪,凝视着对他笑着说话的太宰治。
他说:“我知道他一定会射偏,他的左脸上有狙击枪的印痕,说明他是左撇子。可他刚才用右手握枪,而且连站都站不稳,更何况使用的是那种老式手枪,不顶着额头是不可能打中人的。”
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脸上绑着的绷带,但他依然笑着,好像感知不到疼痛,“我只需要说话拖延时间让他手臂疲劳,然后你会帮我摆平。这就是我的策略,很合理吧?”
“别说了,太宰。”织田作之助微微闭了闭眼睛,最后也只是阻止了太宰治继续讲下去,“够了。”他只说了这句话,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因为他并没有更多能够继续回答太宰的话语。
织田作之助知道,若是他处在不同的立场,和太宰之间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关系,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当场揍太宰一拳也不奇怪。
但是他是他,无法对太宰做出任何事来。
于是,他把枪放回枪套,转过身,背对着太宰治准备离开。
“织田作。”太宰治也转身,走向了和织田作之助截然相反的方向。
织田作之助停住了脚步。
“安吾就拜托你了。”
“啊,我知道了。”织田作之助应了下来,然后迈步离开。
每踏出一步,他都有一种地面崩塌式成为无底洞穴,不停向下坠落的感觉。
太宰走向枪口的那一刻,那犹如即将嚎啕大哭的孩子般的表情,已烙印在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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