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小学生吗?”与谢野晶子看着在夜蛾正道面前幼稚的不分伯仲的三个问题儿童,强迫自己不去看在场的那三个人。
——她真的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笑出来。
虽然可能她直接笑出来也没什么,但是看大家都一脸严肃的样子,她也不好太过发散。
然后看着话题延续的国木田独步嘴角微抽:“原来……你们以前是这样认为的啊……”他品了品屏幕上两个人的对话,忍不住又说,“感觉现在你们立场互换了?”
以前夏油杰说着要保护弱者,结果现在的想法是灭绝非咒术师。以前五条悟最讨厌正论,现在却打算、未来也成为了老师,兢兢业业走在守护的道路上。
这算什么?!他忍不住思绪发散一瞬——这是那个“我活成了你的样子”?好像哪里不对,他们各自的理想和选定的路不是这样简单套用的。
其实这个话题前面就已经有了预料,甚至不少人都猜到了夏油杰前后“两级反转”的变化,不过现在真的看见这个对比,不少人也还是有些心情复杂。
大概就是——
明明是一个底色善良的孩子,最后却是被“现实”逼着走上了不归路的惋惜和遗憾?
大概因为是不同世界,彼此说话虽然有所顾忌、但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坂口安吾忍住了自己想要吐槽的心情,但国木田独步却是忍不住说道:“其实就从屏幕上来看,那个时候感觉还是你更像一个反派。”
毕竟这个时候的五条悟,看起来实在是没有把民众放在心上。虽然话题中心是“帐”,但五条悟话里透出来的冷漠?还是不在意,也还是有些让人心惊。
这个时候,他们才对之前咒术界的人隐隐捧着五条悟的情况有了些实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实力,也是因为他的性格。不管他表现的如何随和爱笑,但内里的情绪还是有些冷的,或许应该是对任何事情的不在意?
也就是他们不知道五条家究竟是怎么养孩子的,从小就把人当成神子来崇拜奉养,甚至是洗脑,能够长成现在这个模样,真的应该说是他自己很顽强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对于夏油杰的那套理论也不是很感冒。
太宰治鸢色的眼睛平静无波,眼底带着些不易发觉的冷然:“弱者生存?还是那句话,你是怎么定义弱者强者呢?单凭实力划分吗?——虽然说着要保护非咒术师、也就是普通人,但其实你也是隐隐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吧。”
森鸥外说:“善恶就在一念之间,现在的你和曾经的理念背道而驰……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没有谁是天生为了他人而存活的,你必须真正找到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而且,不要轻易去给任何人和事画等号,所有的一切都是独一无二的。”
现在的这个夏油杰,按照这个屏幕透露出来的信息,目的是灭绝非咒术师、保护咒术师,这和以前的他要保护弱者、保护非咒术师完全相反。
他想到了前面出现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根据她们两个的经历,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推断出夏油杰是经过了怎样的认知颠覆才走上了这条路。
弱者真的就等于非咒术师吗?普通人对付咒灵是派不上什么用场,遇上一级、特级,大概只能等死,毕竟这些是现代武器对付不了的生物。但是咒术师显然还是肉体凡胎,他口中的那些“弱者”,是能够对他们这些“强者”产生伤害的。
夏油杰大概是意识到了弱者不等于非咒术师,才导致他以前的理念崩塌的吧。
更别说他们咒术师高得离谱的死亡率了,每一次同伴的死亡都会是一次冲击。
他们也更加认识到,夜蛾正道那句“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是什么意思。这确实是应该被年轻的咒术师们牢牢记住的。
所以他们才会觉得,夏油杰会走上这条路,其实并不奇怪。
只不过……
江户川乱步:“太快了。”
是的。
夏油杰信念崩塌的流程走的太快。
虽然说一旦意识到这一点,确实是很容易陷入信念被摧毁的绝望,但是屏幕上的他还是一个学生啊,带走那两个女孩的年纪也算不上大。正常情况下,哪怕是他们这些整天和生死打交道的咒术师,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能严重影响他想法的事情,甚至还不能只是一件两件。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夏油杰的想法出了问题,他的同学、老师真的一点都没发觉吗?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他想到了那段时间夏油杰对他们说的“苦夏”理由。然后转眼就是新宿的决裂。
夏油杰没有对他们的话产生什么反应,就像是一尊毫无生气的佛像,只是微笑着聆听他们对自己的评价。
甚至还有闲心轻声鼓掌,说:“你们确实很聪明。”
但是猜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笑着想,他也不可能回头了,就这样烂的世界,又有什么值得他回头呢?
中原中也看着后面五条悟作怪的样子,反而觉得自己和他更加合得来。他说:“我倒是觉得五条悟的想法没有什么问题。想做就去做,不必把一些多余的想法强加在自己身上,有余力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他强调道:“这个有余力,还包括心理承受能力和实力。”
不然,只会给自己平添痛苦。
咒术界的人都是沉默着看着屏幕上的发展。
实在是五条悟身边的低气压实在是冰冷,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早开始,夏油杰就已经不怎么对他们敞开来说话。
之前夏油杰不断瘦削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他们不是没有问过,只不过在被夏油杰以“苦夏”的回答打回来后,他们也忙着没有追问了。在他们的想法里,生生死死其实都是正常的、也可以说是麻木了,但没想到还有一个从小在正常世界长大的夏油杰会有这样敏感的心思。
所以他冷不丁地给他们来了一个大的,一开始大家是谁也不相信的,甚至觉得五条悟才应该是更叛逆的那一个,结果谁知道会是夏油杰啊!
庵歌姬左右看了看,尴尬的笑了笑,低声对着家入硝子说:“硝子,你没有掺和进去是对的。”屏幕上家入硝子的脚步倒腾得飞快,这修罗场一样的气氛,还是留给他们两个自己解决才好。
家入硝子闻言对她笑了笑,重新看回屏幕的目光写满了复杂。
他们两个人啊,真是……
五条悟有些出神地看着屏幕里自己说出的那句话,寂寞吗?夏油杰真的就自己一个人决绝地走上了和少年时不同的路,他会觉得寂寞吗?
至少有时候,他是会觉得自己身边冷清了一点。
也是,被认定为挚友、能够同行的人抛下了曾经的理想往别的路上冲,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理念分歧,朋友决裂,还有咒术界祓除咒灵、四处救火的任务,一切都往他身上压过来。甚至有时候他也分不清,自己难过的究竟是什么,是杰的离开,还是咒术界必须改变的、无望的未来?
不过,那年夏天,还真是有些难熬啊。
--——--
大门被用力推开,体育馆内凝滞的气氛在夜蛾正道露出脸后后迅速变的和谐了起来——一个伸着懒腰,一个弯腰拉伸,完全不见刚才就快要打起来的架势。
夜蛾正道大声朝着里面那两人问道:“硝子人呢——”
两个人默契地放下之前的对峙,应对着夜蛾正道的问题。
“不知道。”
“厕所吧。”
夜蛾正道也不在意,而是走进来,严肃地对着他们说道:“无所谓了,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两个负责。”
两个人顿时微微撇开脸,“切”了一声,露出一副无聊且不屑的表情。
“你们这表情是有意见?”夜蛾正道威严地问。
“不敢有。”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五条悟和夏油杰穿好外套,跟在夜蛾正道身后,一边走一边听着他继续介绍这个任务。
“我是觉得对你们来说很难,但这是天元大人直接指名的,共有两个委托,‘星浆体’即天元大人的适合者,你们要为那个少女当护卫,并将其抹杀。”
五条悟微微震惊地追问:“护卫和抹杀一个小丫头?”
夜蛾正道点头,打开房间的门:“对。”
他用手挡着嘴,用在场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议论”道:“他是终于老糊涂了吗?”
夏油杰从他身后走出来,点头:“毕竟到春天了,他是因为能当下届校长,忘乎所以了。”
很快,他立刻正色地说:“不开玩笑了,天元大人的术式要进行初始化吗?”
因为夜蛾正道的声音远远飘了过来:“算不算开玩笑由我说了算。”
五条悟跟在他们身后,插嘴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夏油杰:“……”
夜蛾正道:‘……’
两个人保持了一致的无语。这应该是咒术界的常识吧,五条悟还是御三家出来的,怎么这个也不知道?
夜蛾正道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天元大人虽然有着‘不死’的术式,但并非‘不老’。如果只是变老还没有问题,但老化积累到一定地步,术式就会试图重构肉体——‘进化’,脱离了人,成为更高等级的生命。”
五条悟跟着翻下桌上的凳子,坐下,撑着头,感叹道:“那不是很好?真帅啊——”
“按照天元大人的说法,到了那个阶段,就不存在所谓的‘意志’了,到时候天元大人会不再是天元大人,”夏油杰补充道,“各个高专作为咒术界据点的结界、众多辅助监督的结界术,这些都是靠天元大人提升了强度,不依靠他的力量,安保会出现问题,任务都无法进行,最坏的情况,是天元大人成为人类公敌——所以每过500年,他都会同化‘星浆体’,也就是适合的人类个体,以此来改写肉体信息。肉体焕然一新后,术式效果也会彻底恢复,不会发生‘进化’。”
五条悟边听边点头,给出了自己的理解:“原来如此,虽然能进化为机械暴龙兽是好事,但如果变成丧尸暴龙兽就糟糕了,所以要变回滚球兽从头开始。”
夏油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想了想,说:“行吧,这样解释也行。”甚至这个比喻意外的贴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