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的手掌带着破风之声,眼看就要拍中那枚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徽章。他相信,无论这东西是什么,以他强化过的力量,足以将其拍成碎片,终结这诡异的吸力。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金属表面的前一刻——
“嗤——!”
一声轻响,并非来自徽章,而是来自徽章上方寸许的虚空。
那枚徽章爆发的血色光芒并未扩散,反而急速向内收敛、扭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光芒不再是单纯的光,而是变成了粘稠的、如同血浆般的物质,在空中翻滚、拉伸、塑形。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以惊人的速度凝聚。
秦武这蕴含巨力的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这个刚刚成型的、由粘稠血光构成的人形之上!
预想中的碎裂声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牙酸的、击中某种极具韧性的凝胶般的感觉。巨大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被完全吸收、化解。那血光人形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表面泛起一阵涟漪,秦武反而被一股强大的反震力弹得踉跄后退,手臂一阵酸麻。
“什么鬼东西?!”秦武稳住身形,又惊又怒地看向前方。
此时,那血光人形已经完全凝聚。它不再模糊,呈现出之前那个“引导者”的大致轮廓——模糊的面容,看不清细节,但整体却散发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气息。不再是那种温和的、指引性的微光,而是充满了怨毒、扭曲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恶意。
它的身体仿佛由凝固的血液和深沉的阴影交织而成,不断有细微的、如同蠕虫般的黑暗能量在体表蠕动、钻探。之前那模糊的面容上,裂开了两道弯弯的、极不自然的缝隙,如同一个被强行画上去的、永恒不变的笑脸,但那“笑容”里只有冰冷的嘲讽和残忍。它的双眼位置,则是两团缓缓旋转的、深不见底的幽暗漩涡,注视着众人,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都吸摄进去。
“嗬……嗬嗬……” 一阵低沉而扭曲的笑声从它那“嘴”部的缝隙中传出,不再是直接在脑海中回响,而是真实地振动了空气,带着一种刮擦金属般的刺耳感,让人头皮发麻。“真是……令人感动的团结,和……愚蠢的勇敢。”
它的声音沙哑、破碎,像是无数个声音叠加在一起,充满了痛苦与怨恨。
“你……你不是引导者!” 肖雅护在林默和零的身前,强忍着那笑声带来的不适和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压迫感,厉声质问道。
“引导者?”“干扰者”——现在可以确认其身份了——用它那扭曲的笑声回应着,“那是为了方便你们这些可口的‘养料’能够乖乖走进屠宰场而披上的外衣。现在,盛宴即将开始,餐刀已就位,自然不需要再伪装了。”
它那漩涡般的“眼睛”扫过地上昏迷的林默和那个陌生女孩,又看了看如临大敌的秦武、肖雅和瑟瑟发抖的零,最后,那令人不适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那里,羊皮纸的灰烬尚未完全散去,而白骨校长的骸骨已经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
“真是……一群不听话的食材。”干扰者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竟然敢……破坏‘仪式’?竟然敢……拒绝‘安眠’?你们知不知道,为了凑齐这次‘播种’所需的养料,我们等了多久?”
“养料?播种?你在说什么?!”秦武低吼着,全身肌肉紧绷,寻找着再次攻击的机会,但对方那诡异的状态和刚才轻易化解他攻击的表现,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嗬……看来,不给你们一点‘真相’的甜头,你们是不会甘心成为养分的。”干扰者那扭曲的笑容似乎更明显了,它抬起一只由粘稠血光构成的手,指向四周,“这个小小的‘游乐场’,这个你们称之为‘诡校’的规则囚笼,不过是‘深渊回廊’无尽阶梯上,最微不足道的一级台阶罢了。”
“深渊……回廊?”肖雅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心中巨震。这显然是一个远超他们目前理解范畴的概念。
“没错,深渊回廊。”干扰者似乎很享受他们脸上的震惊和茫然,“一个伟大的存在,一个筛选与进化的熔炉,一个……吞噬万千世界、滋养自身永恒的……活着的迷宫!无数像你们这样的渺小意识,被从你们各自沉溺的‘现实’中剥离,投入回廊,在不同的‘副本’——也就是像这里一样的规则囚笼中——挣扎、求生、死亡。”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介绍某种自然规律的冷漠。
“你们的恐惧、你们的绝望、你们在规则压迫下迸发的智慧火花、甚至你们死亡时逸散的生命能量……所有的一切,都是回廊所需的‘养料’。越是精彩的挣扎,越是深刻的绝望,养料就越是……美味而富有营养。”
它那漩涡般的眼睛再次扫过众人,仿佛在评估食材的品质。
“而像你们这样,能够触碰到副本核心,甚至差点引发规则反噬的‘优质养料’,更是难得。本来,只要你们乖乖签下名字,将自身的‘存在印记’彻底融入这个副本,就能为回廊提供一次稳定的、高质量的能源补充,而你们,也将获得‘永恒安眠’的殊荣——虽然意识消散,但总算不必再承受无尽的折磨了。”
干扰者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液,注入每个人的心中。他们之前的生死挣扎,他们所有的努力和牺牲,在这个存在的眼中,竟然只是为了生产更“美味养料”的过程?所谓的“安眠”,竟然是彻底的消亡?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所有人。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零带着哭腔,恐惧地问道。
“我们?”干扰者发出嗬嗬的怪笑,“我们是回廊的仆从,是规则的维护者,也是……收割者。你可以叫我们‘干扰者’,因为我们最喜欢做的,就是在你们这些可怜虫即将看到一丝虚假希望时,亲手将其掐灭,让你们在更深的绝望中沉沦,从而产出更极品的……养分!”
它的话音刚落,那只抬起的手猛地向前一抓!
目标并非秦武,也非肖雅,而是依旧昏迷不醒的林默!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力量瞬间攫住了林默的身体,将他从地面提起,拖向干扰者!
“放开他!”秦武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再次如同炮弹般冲了上去。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攻击干扰者那诡异的身体,而是直接扑向被无形力量拖拽的林默,试图将他抢回来。
“磐石!”秦武在心中怒吼,试图激发那刚刚萌芽不久的能力,让自己的身躯变得更加坚固,力量更强。
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褐色光泽在他皮肤表面一闪而逝,他的速度和力量似乎有了一丝提升,但远不及之前对抗怪物时的爆发。
“蝼蚁的反抗。”干扰者甚至没有看秦武一眼,只是另一只手随意地一挥。
一股磅礴的、带着强烈精神冲击和物理压迫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墙壁,轰然撞在秦武身上。
“砰!”
秦武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胸口气血翻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后面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墙壁上瞬间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秦武!”肖雅惊呼,心沉到了谷底。连队伍中最强的秦武,在对方面前都如此不堪一击吗?
干扰者将提到面前的林默,用那粘稠血光构成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颈,将其悬在半空。林默因窒息而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依旧没有醒来。
“这个家伙……”干扰者那漩涡般的眼睛近距离地“打量”着林默,“他的‘回响’很特别,很……美味。虽然还很微弱,但品质极高。看来,需要特别‘照顾’一下才行。”
它扼住林默脖颈的手开始收紧,血光如同活物般,试图钻入林默的皮肤。
“不!住手!”肖雅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她知道物理攻击可能无效,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林默被杀。她试图用语言干扰,用她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你杀了我们,也不过是得到一次性的养料!如果我们能通过更多副本,不是能提供更多吗?!”
“嗬……天真。”干扰者嗤笑道,“回廊从不缺少养料。万千世界,无穷无尽。而且,不听话的、有潜力的养料,往往意味着……麻烦。在你们真正成长起来,威胁到‘平衡’之前,彻底收割,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它的手继续收紧,林默的脸色开始发青。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肖雅和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秦武。零已经吓得瘫坐在地,连哭泣都忘了。
实力差距太大了。在这个自称“干扰者”的恐怖存在面前,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难道,这就是结局?在得知了残酷的真相后,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成为所谓“深渊回廊”的养料?
就在林默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干扰者那扭曲的笑容越发“灿烂”之时——
异变,再次发生!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林默自身!
他紧闭的双眼眼皮之下,眼球在剧烈地转动!一股微弱但极其尖锐、仿佛能刺穿灵魂的波动,以他为中心,陡然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他一直紧握在手中,那枚从宿舍区获得的、看似普通的老旧怀表,盖子“啪”地一声,自己弹开了。
表盘之上,那根原本静止不动的、锈迹斑斑的秒针,突兀地、艰难地……向后跳动了一格!
“嗡——!”
一股无形的、与干扰者的力量截然不同的规则涟漪,以怀表为中心,骤然荡漾开来!
干扰者那扼住林默脖颈的血光之手,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猛地冒起一股黑烟,它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尖啸,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林默的身体摔落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竟然有了一丝苏醒的迹象。
而那干扰者,则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默手中那枚打开的怀表,又“看”了看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的白骨校长骸骨,以及桌面上羊皮纸的灰烬。
“规则……器物?而且……是涉及到‘时间’层面的残留物?!”它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和戏谑,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这个副本的规则……已经被你们破坏到这种地步了吗?!”
它死死地盯着那根逆跳了一格的秒针,又看向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迷茫却带着一丝锐利的林默。
“你们……这群该死的虫子!!”
干扰者的身躯因为愤怒而剧烈地扭曲、膨胀,粘稠的血光和阴影疯狂涌动,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气息!整个校长室在这股气息的压迫下,开始剧烈摇晃,墙壁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天花板上有碎块开始掉落。
最终的反扑,即将到来!而刚刚苏醒的林默,以及精疲力尽、身受创伤的秦武和肖雅,能否在这绝境中,找到最后一缕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