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用自己最骄傲、最本钱的资本,将苏夜的头“固定”住,形成了一个无比暧昧、无比旖旎,也无比……惊世骇俗的姿态。
然后,她伸出那双柔若无骨、指尖却微微颤抖的玉手,轻轻地,带着试探性地,按在了苏夜的太阳穴上。动作甚至有些笨拙,完全不像她所说的“跟族中长辈学过”。
“还是让仙儿来为您按吧。”
她的声音,软糯得能掐出水来,带着鼻音,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祈求。
“仙儿的手法,是跟族中老祖宗学的,最是能解乏定神了。”
一边说着,仿佛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她白皙的指尖上,也升腾起一缕缕温和纯净、散发着磅礴生命气息的金色火焰。
仙凰神火!
这足以焚山煮海、熔炼星辰的霸道神火,此刻在她的操控下,没有了丝毫毁灭的气息,反而化作了最精纯、最温和的生命本源之气,如同春日暖阳下的涓涓细流,顺着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缓缓渗入苏夜的眉心识海。
温润,滋养,舒适,如同浸泡在生命源泉之中。
那是一种与林初颜那清冷孤高的“冰心玉指”截然不同的感觉。
如果说林初颜的是能清神醒脑、却也带着疏离感的冰泉。
那古仙儿的,便是能暖心暖胃、让人沉溺放松的温泉。
苏夜:“……”
他能说什么?
他此刻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的脸,还被那惊人的柔软与温热“封印”着,口鼻间尽是那撩人心魄的馨香。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因为古仙儿俯身用力按摩的动作,那抵在他脸颊侧的惊人柔软,似乎……随着她的动作,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更加……贴合了。
他若强行运转神力震开,自然轻而易举,但这憨徒儿怕是会当场道心受损,修为倒退。而且……似乎,也并不讨厌。
“古!仙!儿!”
一声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的,蕴含着无尽怒火与杀意,几乎要将灵魂都冻结的低喝,在大殿之中轰然响起,震得那万载神木的殿门都微微震颤!
林初颜站在原地,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细微发抖。那不是恐惧,是极致的愤怒!是世界观被颠覆的震撼!是计谋失算、被对手用如此不堪手段击败的滔天屈辱!
她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俏脸上,此刻布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滔天的愤怒,以及……一种三观尽碎、茫然无措的空白。
她看到了什么?!
这个平日里高傲得像只开屏孔雀,把“大师姐的威严”挂在嘴边,举止也算得体的女人!
竟然……
这……
这简直是……
伤风败俗!不知廉耻!毫无底线!玷污师门!将一切礼仪规矩践踏于脚下!
林初颜只觉得自己的玄阴圣体本源,都快要被这股前所未有的怒火给点燃了!极致的冰冷与极致的愤怒在她体内交织冲撞!
一股肉眼可见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恐怖寒气,以她为中心,如同失控的潮汐般骤然爆发开来!
咔嚓!咔嚓!咔嚓!
大殿那由星辰砂混合混沌石铺就、坚硬程度堪比神铁的地面上,瞬间凝结出了一层厚达尺余、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玄冰,并以惊人的速度,如同择人而噬的冰蛇,向着宝座的方向疯狂蔓延而去!所过之处,空间都似乎被冻裂,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然而,那足以冰封万物的寒气,在即将靠近宝座三尺范围之时,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墙壁,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帝血神金宝座自带的无上帝威,以及苏夜周身那自然流转的大道法则,岂是这等寒气所能侵袭?
古仙儿便感受到了身后那几乎要刺穿她脊梁骨的冰冷目光与磅礴寒气。
她心中先是一紧,随即涌起的却是更大的得意与一种破罐破摔后的畅快淋漓!
她一边继续用那生涩却无比“用心”的动作为苏夜按摩太阳穴,一边微微侧过头,那双燃烧着胜利火焰、眼尾泛着羞红媚意的凤眸,居高临下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瞥了气得浑身发抖的林初颜一眼。
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妩媚又极尽讽刺的弧度。
“师妹,怎么了?”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娇柔婉转,仿佛真的什么都不明白,只是一个专心侍奉师尊的乖徒儿。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煞白煞白的,是不是修行《太阴仙经》出了岔子,寒气反噬了?要不要师姐我用仙凰神火帮你暖暖?”
这话语,如同淬了毒的蜜糖,字字戳心。
“你……!”
林初颜气得一口银牙险些当场咬碎,指着古仙儿,那根纤纤玉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喷出一口心头血来。她素来清冷自持,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又何曾与人进行过如此“低级”的骂战?半晌,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斥责这无耻之徒。
“哦,对了。”
古仙儿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吟吟地继续说道,指尖的生命气流越发温顺地流入苏夜识海,仿佛在炫耀着自己的“实用性”。
“师妹,你那‘冰心玉指’虽好,听起来玄妙,但属性太过阴寒刺骨。”
她语气一转,带着一种看似关切实则诛心的意味。
“师尊乃是万阳之源,煌煌大日之体!你那极致阴寒的太阴本源之气,若是冒然靠近师尊的神魂经络,万一一个不慎,寒气侵体,冻着了师尊,干扰了师尊的纯阳道基,那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她微微歪头,看着林初颜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语气天真又残忍:
“你说是吗?我的好师妹。”
诛心!
句句诛心!
这番话,不仅是在炫耀自己此刻与师尊“亲密无间”的胜利者姿态,更是在恶毒地攻击林初颜功法的根本,质疑其对于师尊的“危害性”!直接将她的献殷勤行为,打入了“可能对师尊不利”的深渊!
林初颜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却如同岩浆般灼痛。她看着古仙儿那张挂着胜利者微笑、艳光四射的脸,再看看被她用那种羞耻到极点方式“挟持”住、似乎并未动怒、反而闭着眼睛仿佛在静静感受什么的师尊……
一股前所未有的、排山倒海般的挫败感与屈辱感,如同无尽的寒潮,瞬间淹没了她的心神。
她引以为傲的算计。
她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充满仙家气度的道法献礼。
在对方这种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简单粗暴到极致、甚至可以说是“自甘堕落”的“物理攻击”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那么的可笑!
就像精心准备了许久的锦绣文章,却被对方直接一盆脏水泼了过来,狼狈不堪,徒留笑柄。
她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输得体无完肤。
不是输在魅力,不是输在心意,而是输在了……脸皮的厚度,和手段的……下限。
“好……”
良久,林初颜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那声音干涩沙哑,完全不复之前的清冷悦耳。
“很好。”
她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宝座上的景象——古仙儿那得意洋洋、春色无边的嘴脸,和师尊那被“埋”在温柔乡中、看不清神情的侧脸。这一眼,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冻结了她最后的一丝温度。
像是要将这颠覆她认知的一幕,永远地、刻骨铭心地烙印在自己的神魂深处,化作日后修行路上,最冰冷也最炽热的心魔与动力。
“今日,初颜……受教了。”
她丢下这句冰冷得足以冻结时空、蕴含着无尽恨意与决绝的话,猛地一甩衣袖!
轰!
一股更强的寒气爆发,将她身后蔓延的玄冰尽数震为齑粉!旋即,那道素白的身影,带着一身仿佛能冰封万古的寒意与背影中那抹挥之不去的孤寂与凄绝,头也不回地、决绝地踏出了殿门,消失在了那渐亮的晨曦微光之中。
没有丝毫的留恋。
仿佛多停留一瞬,都会让她窒息而亡。
呼……
看着林初颜那道彻底消失的、仿佛带着漫天风雪离去的背影,古仙儿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猛地松弛下来,长长地、带着颤音地松了一口气,高耸的胸脯随着呼吸剧烈起伏,方才的勇气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虚脱。
赢了!
这场看似不可能、实力悬殊的战争,终究是她赢了!
是用她从未想过的、豁出一切的方式赢的!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激动,让她几乎要当场欢呼出声,凤眸中闪烁着兴奋至极的光芒。
“咳。”
就在这时,一声轻咳,从她的胸前,闷闷地传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磁性沙哑。
古仙儿身子猛地一僵,如同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天啊!
自己……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还贴了那么久?!
后知后觉的、排山倒海般的羞耻感,如同灭世的洪水般将她彻底淹没!比刚才林初颜的玄冰寒气还要刺骨千百倍!
她几乎是触电一般,下意识地、用尽了毕生最快的速度,闪电般地收回了整个身子,如同受惊的兔子,向后猛地跳开三步远,低垂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连用眼角余光瞥一眼苏夜的勇气都没有了。
那张绝美的俏脸,此刻已经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滚烫得能煎熟鸡蛋。耳根、脖颈,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染上了诱人的绯红。
刚才那个霸气侧漏、不顾一切的胜利者姿态,荡然无存,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做了惊天动地的坏事、手足无措、等待最终审判的小女孩。娇躯因为极度的羞耻和后怕,而在微微地发抖。
大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那被震碎的冰粉,在晨曦中缓缓飘落,折射出点点微光。
苏夜缓缓地、好整以暇地坐直了身子。
他抬起那只骨节分明、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那侧还残留着惊人触感、温热与独特芬芳的脸颊,表情有些复杂,星眸之中,各种情绪流转,最终沉淀为一种深沉的玩味。
他看着下方那个恨不得立刻化身虚无、娇躯微颤、连呼吸都屏住了的便宜徒弟,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异样。
这丫头……
真是个不计后果的活宝。为了争一口气,真是……什么都敢做。
“抬起头来。”
苏夜淡淡地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越,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古仙儿闻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却还是不敢违逆师命,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抬起了那张快要埋到胸口、布满了红霞与慌乱的小脸。
凤眸之中,水汽氤氲,泪光点点,长睫上还沾着些许湿意,我见犹怜。那眼神,充满了害怕、羞愧、以及一丝祈求原谅的可怜巴巴。
苏夜看着她这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如同闯下大祸的小兽般的模样,静默了片刻。就在古仙儿的心快要沉到谷底,以为雷霆之怒即将降临时。
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玩味笑意,如同春风拂过冰湖,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刚才,”苏夜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拖长,“按得不错。”
古仙儿猛地睁大了泪眼,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苏夜看着她那呆愣的、难以置信的表情,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慢悠悠地补充道,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她的心尖上:
“手法……也很有‘新意’。”
他特意在“新意”二字上,微微停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她那依旧因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古仙儿的脸色瞬间再次爆红!刚刚退下去一点的羞耻感再次汹涌而来!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她听到了那如同天籁,又如同魔咒的最后一句:
“以后,”苏夜重新靠回宝座,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回味着什么,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平常事,“若还有闲暇,可以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