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眨眼之间。
这时间短得仿佛只是心脏一次有力的搏动，短得如同思绪一次短暂的游离。然而，就在这须臾刹那，五道先前决然离去的流光，竟以超越去时数倍的速度，撕裂长空，悍然归来！
那速度，已非“迅疾”二字可以形容，更像是一种超越了空间束缚的挪移，一种倾尽全力的奔赴。去时，她们心中或许还带着对万法道碑的向往与好奇，而此刻回归，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却决绝得仿佛不是回归宗门这个温暖的巢穴，而是奔赴一场关乎道途、决定生死、了断因果的最终战场！风被撕裂，发出尖锐却短促的哀鸣，云气被洞穿，留下久久难以弥合的痕迹。
“轰——！”
没有多余的缓冲，没有渐进的过程。两道最为耀眼的光芒，一金一银，几乎是不分先后，以一种近乎撞击的姿态，重重地砸落在青云殿前那光洁如镜、篆刻着无数古老阵纹的白玉广场之上。
巨大的轰鸣声并非来自物理的撞击力——那足以承受元婴修士全力一击的白玉地面丝毫无损——而是源于能量与守护阵纹激烈碰撞产生的道音震颤。金色的仙凰神火，炽烈、霸道，带着焚尽八荒的皇者之气，落下时如同天外流星坠地，灼热的气浪席卷开来，让广场周围的灵植都瞬间蔫了下去。清冷的太阴月华，则幽深、冰寒，带着冻结神魂的寂灭之意，洒落时宛如九天月轮降临，极寒的气息弥漫，让空气中瞬间凝结出无数细碎的冰晶。
一热一寒，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强大的力量同时降临，让地面那些繁复而神秘的守护阵纹骤然亮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以落点为中心急速扩散，五色光华流转不定，发出低沉的嗡鸣，竭力化解、平衡着这两股狂暴的能量冲击。
光芒稍敛，显露出其中并肩而立的两道绝美身影。
古仙儿，一身宫装长裙，裙摆上以金线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图腾，与她此刻周身缭绕的仙凰神火交相辉映。她身姿高挑，容颜绝世，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中，此刻燃烧着金色的火焰，那火焰并非纯粹的怒意或战意，更深处，是一种被点燃的、难以遏制的执念与渴望。她站在那里，便如同一尊降临凡尘的火焰女皇，高贵、骄傲，不容亵渎，却偏偏将最炽热的目光投向了前方。
林初颜，则是一袭素白长裙，裙袂飘飘，如月下仙子，清冷出尘。她周身笼罩在朦胧的太阴月华之中，绝美的脸庞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唯有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她与古仙儿并肩，气质截然相反，一个如火，一个似冰，但两人之间那无形的力场却在激烈碰撞，空气仿佛被压缩成了实质，发出细微的、如同电光火石般的“噼啪”声响，那是道与法的天然排斥，更是心意之争的外在显化。
紧接着，另外三道流光也依次落下，不似前两者那般霸道，却各有千秋，瞬间点亮了这片广场。
涂山雅雅，赤足轻点白玉地面，足踝上的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她身段婀娜曼妙，一颦一笑皆带着天然的媚意，却又媚而不俗，艳而不妖。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目光在古仙儿和林初颜之间流转一瞬，闪过一丝了然与狡黠，随即也牢牢锁定了前方那道身影。
楚灵儿则是如同乳燕归巢，带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落下，她拍了拍并没什么尘土的衣裙，仰起那张天真烂漫、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小脸，大眼睛里满是雀跃与毫不掩饰的依赖，仿佛刚才去参悟道碑只是一次短暂的游玩，此刻回到师尊身边才是归宿。
沐曦最后落下，她的姿态最为优雅从容，莲步轻移，无声无息。她气质空灵，周身仿佛萦绕着淡淡的轮回气息，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洞明。她平静地站定，目光掠过几位师姐师妹，最终也落在了同一个焦点上。
五位风华绝代、气质迥异，却同样拥有倾世容颜的绝色女子，就这样一字排开，静静地矗立在象征着青云宗权力核心的青云殿之外。
她们的目光，如出一辙。
全都死死地，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与专注，深深地烙印在了那道端坐于殿前主位，正悠然自得品着香茗的白衣身影之上。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致，也纯粹到了极致。
有目睹万法道碑玄奥后，对能轻易赐下此等机缘的师尊所产生的、难以言喻的震撼；有对师尊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云淡风轻的气度所滋生的、发自灵魂的崇拜；有回忆起过往点点滴滴师尊的教导与回护，而涌起的、无法自拔的狂热；更有一种超越了师徒伦常，掺杂了男女之情，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痴迷……
最终，这所有汹涌的情感，都在她们的眼眸深处，汇聚、压缩、质变，化作了一股近乎要将这方天地、连同她们自身都焚烧殆尽的，名为“占有”的火焰！这火焰无声，却比仙凰神火更炽热；这火焰无形，却比太阴月华更幽深。
主峰之巅，青云殿前，一时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只有山巅特有的、带着凛冽之意的风，不知疲倦地吹拂而过，卷动苏夜那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衣，衣袂翻飞，猎猎作响，为他那超然物外的姿态，更添了几分飘逸与神秘。
他，似乎对眼前这足以让任何男子心神摇曳、甚至心惊胆战的阵仗毫无所觉，依旧从容。
然后，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那是一只通体剔透的白玉茶杯，杯壁薄如蝉翼，内里茶汤碧绿，氤氲着淡淡的灵气与道韵。
“叮。”
杯盏底座与身下由万年温玉雕琢而成的桌面轻轻碰撞，发出一声清脆、悠扬，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的声响。
这声音，仿佛是一道等待已久的讯号。
一道打破了某种微妙平衡，开启了某种不可预测未来的讯号。
“师尊！”
古仙儿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平日里的清冷，如同玉珠落盘，但在那清冷的底色之下，仔细倾听，却能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颤抖，并非源于恐惧或怯懦，而是源于内心情感的澎湃汹涌，几乎要冲破她长久以来维持的骄傲外壳。
她向前踏出一步，步伐坚定，落地有声。这一踏，仿佛踏在了某种无形的节拍上，让她本就挺拔的身姿更加昂然，如同骄傲的凤凰扬起了头颅。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凤眸，毫不避讳，直直地迎上苏夜那深邃如同星海的目光，仿佛要透过那层温和的笑意，直视他灵魂的最深处。
“弟子……看完了。”
她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广场上空。
苏夜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仿佛亘古不变的云淡风轻的温和笑意。他轻轻抬眸，目光落在古仙儿身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询问，仿佛只是一位关心弟子修行进境的寻常师尊。
“哦？”
他的声音温和醇厚，如同春风拂过心田，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撩动着人的心弦。
“感觉如何？”
这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古仙儿心中情感的闸门。
“万法道碑……玄奥无穷，蕴藏天地至理，确是师尊赐予整个青云宗，赐予我等所有门人弟子的无上机缘。得见此碑，是弟子之幸，亦是宗门之福。”古仙儿的话语先是肯定，语气郑重，但这郑重的铺垫，却只是为了衬托后面更为石破天惊的转折。
她顿了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仿佛不是吸入空气，而是吸入了周遭所有的光线与声音，吸入了她此刻全部的决心与勇气。胸腔微微起伏，那金色的宫装也随之波动，仿佛有凤凰在其下振翅欲飞。
“但是——”
这个转折词，她咬得极重，如同金石交击。
“弟子不想要宗门的机缘！”
轰！
此言一出，虽然没有实质的能量爆发，却仿佛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宗门机缘，万法道碑，这可是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甚至引发宗门大战的至高传承！她，古仙儿，宗主座下大弟子，竟然说……不想要？
然而，她的宣言还未结束。
“弟子想要的……”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冷中带上了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仿佛是在向天地、向师尊、更向自己的道心，宣告一条不容回头的道路！
“是只属于弟子一个人的……个人奖励！”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
一股霸道绝伦，唯我独尊的恐怖气势，毫无保留地从古仙儿娇躯之内轰然爆发！金色的仙凰神火不再只是缭绕，而是彻底沸腾、咆哮，在她身后冲天而起，炽烈的火焰扭曲空气，凝聚成一尊巨大无比、睥睨九天十地、俯瞰众生蝼蚁的古老神凰虚影！神凰仰首长鸣，虽无声响，但那无形的威压却如同实质的海啸，席卷四方！
元婴境三重的强大修为波动，如同水银泻地，笼罩了整个白玉广场。那威压之中，蕴含着仙凰血脉的高贵与霸道，蕴含着火焰法则的狂暴与炽热。但奇怪的是，在这股足以让同阶修士心惊胆战的威压核心，弥漫开来的却不是针对任何人的战意或杀意，而是一种偏执到了极致、浓烈到了极致、几乎要将自身也一同焚毁的……情意！
那是对师尊苏夜，不容分享、不容置疑的占有之情！她不是在示威，而是在展示，展示她的决心，展示她的资本，展示她足以匹配“独一无二”这份奖励的实力与心意！
就在古仙儿气势全面爆发的下一刻，一旁的林初颜，也动了。
“师尊。”
她同样上前一步，雪白的靴子踩在泛着涟漪阵纹的白玉地面上，与古仙儿并肩而立。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如月下寒泉流淌，叮咚作响，但在那清冷之下，却蕴含着丝毫不逊于古仙儿的坚定与不容置疑。
“大师姐说的，也正是初颜想说的。”
她的话语简洁，却直接将自身放在了与古仙儿同等竞争的位置上。她没有去重复“不想要宗门机缘”的话，但那意思，已然不言自明。
“宗门奖励再好，那也是大家的，是公器。”
林初颜微微抬起眼帘，那双倒映着太阴月华的眼眸，清澈而坚定地望向苏夜。
“初颜想要的，是师尊您……单单给我的那一份。”
“是独一无二，是仅我所有。”
随着她的话语，一轮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巨大的太阴皓月虚影，在她身后缓缓升起。皎洁的月华洒落，清冷辉光所及之处，空气瞬间被冻结，发出“咔嚓”的细微声响，地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极寒的太阴之气弥漫开来，与古仙儿的仙凰神火形成了鲜明的对抗。
银色的皓月与金色的神凰，在青云殿前的上空，形成了泾渭分明、分庭抗礼的两大领域！一边是焚天炽地，一边是冰封千里！两股强大的气场相互挤压、碰撞，使得两人之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起来，那无形的较量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简单请求奖励的范畴。
这是逼宫！
是两个心高气傲、天赋绝伦的天之骄女，在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最强的姿态，向她们共同倾慕、敬畏又渴望占有的师尊，进行的最直白、最不加掩饰的摊牌！她们要的，不是普通的赏赐，而是一种特殊的、带有私人印记的、象征着某种超越师徒关系的认可！
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几乎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两位师姐就要先打上一场的紧张时刻——
“咯咯咯……”
一声娇媚入骨，仿佛带着小钩子般的轻笑，如同春风化雨般，插入了这凝固而危险的气氛之中。
是涂山雅雅。
她抬起纤纤玉手，掩着红唇，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她先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那“神仙打架”、气场全开的两位师姐，那双狐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狡黠的光芒，仿佛在说“果然如此”。
然后，她摇曳着那水蛇般婀娜曼妙的身姿，步履轻盈地也走了上来，恰好站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既靠近古仙儿和林初颜，又隐隐自成一体。她对着端坐的苏夜，盈盈一拜，动作优雅至极，更凸显出那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
“师尊~~”
这一声呼唤，嗓音软糯甜腻，尾音拖得长长的，仿佛融化了蜜糖，能一直甜到人的心底里去，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撒娇意味，让人骨头都不禁酥了半边。
“大师姐和二师姐呀，”她巧笑倩兮，目光扫过身旁两位师姐，语气带着几分天真无邪的调侃，“她们所求之物，好是好，但听起来未免有些太过虚无缥缈啦。”
她重新将目光聚焦在苏夜脸上，那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眼波流转，仿佛含着一汪荡漾的春水，直勾勾地，毫不掩饰地传递着某种邀请与渴望。
“雅雅就不一样了。”
她微微歪着头，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脖颈，如同优雅的天鹅。
“雅雅想要的奖励很简单，很实在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刻意营造一种期待感。
“雅雅就想求师尊……将您平日里贴身的玉佩，赐给雅雅。”
“噗——”
隐约间，似乎能听到旁边古仙儿和林初颜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涂山雅雅恍若未闻，继续用那能腻死人的嗓音说道：“好让雅雅日日夜夜，都能将其佩戴在心口，时刻感受到师尊的气息，以慰藉……这难熬的相思之苦嘛。”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气声吐出，带着无尽的缠绵与幽怨，仿佛苏夜若不答应，便是天大的罪过。
此言一出。
古仙儿和林初颜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古仙儿周身的神凰火焰猛地窜高了一尺，显示其内心极不平静。林初颜身后的太阴皓月，月华也是一阵剧烈波动，寒气更盛三分。
好一只狡猾的狐狸精！
她们两人还在为那个“名分”的定义权，为那份“独一无二”的归属而针锋相对，各不相让。谁能想到，这涂山雅雅不声不响，直接绕开了概念之争，开始讨要实质性的“信物”了！
贴身玉佩？
那是什么东西？
在凡俗界，那几乎是等同于定情信物般的存在！在修真界，虽然未必有那么严格的象征意义，但一位大能修士的贴身之物，往往沾染其气息与道韵，长期佩戴，不仅有助于修行，其象征意义更是非同小可！这狐狸精，分明是打算近水楼台先得月，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先霸占住师尊的一件私人物品，日后再徐徐图之！
其心可诛！
就在古仙儿和林初颜被涂山雅雅这一手“偷家”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心中怒火升腾之际。
“师尊！师尊！”
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如同活泼的小兔子般，蹦蹦跳跳地挤到了最前面，差点撞到涂山雅雅的腰。
是楚灵儿。
她完全无视了三位师姐之间那暗流汹涌、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敌意，仰着那张天真无邪、粉雕玉琢的小脸，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里面闪烁着的全是纯粹而明亮的小星星，满满地倒映着苏夜的身影。
“她们都好奇怪哦！”楚灵儿嘟了嘟小嘴，用一种“真搞不懂你们大人”的语气说道，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要什么独一无二，又要什么贴身玉佩，听起来好复杂的样子。”
然后，她伸出两根白嫩得像刚剥壳鸡蛋般的手指，在苏夜面前比划了一下，脸上绽开一个甜死人不偿命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灵儿的奖励最简单啦！”
她声音清脆，如同百灵鸟歌唱。
“我不要什么玉佩，也不要什么独一无二。”
“我只要……师尊以后每天，都亲手喂我吃一颗糖豆！”
她特意加重了“亲手”两个字，还俏皮地眨了眨一只眼睛，歪着头，露出雪白的贝齿，对着苏夜露出了一个足以融化冰雪的、极致依赖与撒娇的笑容。
“要师尊亲手喂哦！就像……就像上次灵儿受伤时那样！”
“噗——”
这一次，连刚刚还在暗自得意自己手段高明的涂山雅雅，都差点没忍住真的笑出声来，连忙用玉手再次捂住红唇，肩膀微微耸动。
好家伙！这小师妹，平日里看起来傻白甜，天真烂漫，人畜无害，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要求，实则杀伤力一点也不小，甚至更为刁钻！
亲手喂食？
这是何等亲昵、何等宠溺的举动？！
每天一次？
这简直就是要把师尊的日常时间都霸占掉一部分！而且是以一种如此自然、如此让人难以拒绝的方式！这哪里是傻白甜？这分明是个披着天真外衣的“小恶魔”！
古仙儿、林初颜甚至涂山雅雅，此刻看向楚灵儿的目光，都瞬间变得无比警惕。这小丫头，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一个！
然而，这接连而来的、或直白或婉转或狡黠或天真的“攻势”，还并非终点。
最后。
那位一直静立一旁，气质空灵，仿佛与周遭一切纷扰都格格不入的沐曦，也终于动了。
她依旧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模样，仿佛世间万物，红尘纷扰，都难以在她那颗历经轮回的心湖中掀起真正的波澜。莲步轻移，无声无息，却自带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她缓缓上前，站定在几位师姐妹身侧，既未刻意争抢风头，也未显得逊色分毫。
但她那双深邃如同蕴含了万古轮回的眼眸中，此刻却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并非单纯的痴迷或占有，更像是一种发现了终极奥秘的探究者，面对唯一可能解开谜题之人的那种，混合了渴望、好奇与决绝的光芒。
“师尊。”
她的声音空灵而澄澈，如同山间清泉击石，不带丝毫烟火气，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沐曦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苏夜脸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相，直视其灵魂本质与大道根源。
“弟子前世，蹉跎万载，登临帝位，俯瞰纪元沉浮，星河生灭，自以为窥得大道真谛，掌控命运轮回。”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话语的内容，却让旁边的古仙儿等人心神再次巨震。尽管早已知道沐曦的来历不凡，但每次听她提及“前世为帝”，依旧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然而，”沐曦话锋一转，那双轮回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迷茫与更深的渴望，“纵使身为大帝，纵横无敌，却始终感觉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无法真正窥破轮回的最终奥秘，无法超脱那既定的宿命轨迹。”
她的目光变得更加专注，更加炽热，那是一种求道者面对终极真理时的炽热。
“今生有幸，得以真灵不昧，拜入师尊门下。目睹师尊风采，聆听师尊教诲，乃至今日得见师尊随手赐下的万法道碑……弟子方知，天外有天，道外有道。弟子过往的认知，不过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她微微停顿，仿佛在积蓄力量，又仿佛在下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心。
“故此，弟子的请求，亦很简单。”
她深深地看着苏夜，眼神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究，一种孤注一掷的渴望，一种唯有同等层次者才能理解的、对大道终极的追求。
“弟子想求师尊，与我……双修。”
“轰！！！！！！”
“双修”二字，从沐曦那淡色的唇瓣中清晰吐出，其威力，简直堪比百道九天神雷同时在这青云殿前炸响！
“嗡——”
古仙儿身后那原本稳定燃烧的仙凰神火虚影，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失控地跳动、扭曲起来，显示出其主人内心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林初颜身后的太阴皓月虚影，月华瞬间紊乱，光影明灭不定，那极寒的气息甚至出现了瞬间的凝滞与倒卷，仿佛下一刻就要当场碎裂开来！
涂山雅雅脸上那惯常的、足以魅惑众生的媚笑，彻底僵硬在了脸上，一双美眸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荒谬、最不可思议的话语。
就连一直表现得懵懂天真，似乎不太明白复杂情况的楚灵儿，此刻也张大了粉嫩的小嘴，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与极度的震惊，小手无意识地捂住了嘴，一副“三师姐你说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的表情。
疯了！
三师姐\/三师妹绝对是疯了！
她们前面四个，无论是直球逼宫索要“独一无二”，还是婉转求取“贴身信物”，亦或是撒娇要求“亲手喂食”，最多还只是在“冲师”的边缘疯狂试探，在挑战师徒伦常的底线附近徘徊。
可沐曦倒好！
她直接无视了所有的试探与徘徊，一脚踹飞了那层薄薄的、维持着表面和谐的窗户纸，一步到位，跨越了所有的中间过程，直接请求结为最亲密无间的道侣了！
双修！
这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尤其是在弟子对师尊的场合！
沐曦却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周遭那几乎要将她洞穿的、混合了震惊、愤怒、鄙夷以及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嫉妒的目光。她依旧平静地注视着苏夜，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补充了一句，似乎在澄清，又似乎在强调。
“非是世俗所言，亦非魔道所行的阴阳采补，损人利己之法。”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属于女帝的、俯瞰众生的超然与认真。
“而是灵肉交融，神意相通，大道共鸣，共参造化之本源，同探轮回之终极的……大道双修。”
她微微抬起下颌，那双轮回眼中，绽放出无比自信与笃定的光芒。
“弟子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师尊您所执掌的大道，玄奥高渺，远超弟子所见一切法、一切理。若能与我之轮回之道相互印证，彼此交融，阴阳激荡，或许……能让弟子勘破那困扰前世今生最终的秘密，踏出那超脱轮回的至关重要的一步。”
她的目光灼灼，语气平静，淡然，却又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不容置疑的霸气与决断！
“也唯有师尊您，无论身份、实力、亦或是对大道的领悟，才配与我……论道双修。”
这哪里还是什么弟子的“请求”？
这分明是来自一位曾经登临绝巅的女帝，对另一位她认可的、足以与她并肩的存在的宣告！是一种平等的、甚至带着一丝挑战意味的邀约！
一时间，青云殿前，杀气腾腾！之前还只是古仙儿与林初颜相互敌视，涂山雅雅暗中搅局，楚灵儿懵懂掺和。但现在，古仙儿和林初颜那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怒意与敌意的目光，瞬间从苏夜身上，齐刷刷地转移到了抛出这枚“重磅炸弹”的沐曦身上！
那目光，如同最锋利的仙剑，仿佛要在沐曦身上剜出几个洞来！
好你个沐曦！
平时看起来清心寡欲，一心向道，不争不抢，沉默寡言，还以为你是个真正超然物外的修行者！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才是个真正的老阴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开口，就要玩这么大，直接掀桌子了！
空气之中，那原本就浓郁无比的火药味，此刻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星，瞬间达到了爆燃的临界点！冰与火的气场在激荡，媚意与天真被煞气冲散，轮回的气息若隐若现。五位绝代风华的女子，彼此之间的气场相互冲撞、挤压、排斥，使得这片白玉广场上空的光线都开始扭曲、变幻，仿佛有无数种道则在激烈交锋！
一场因为“争宠”而引发的，牵扯到师徒伦常、大道之争、情感归属的同门大战，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爆发，将这青云殿前的宁静与祥和撕得粉碎！
然而。
从始至终，那个坐在主位之上，身处这场因他而起的风暴最中心的男人，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仿佛古仙儿那焚尽八荒的仙凰神火，林初颜那冰封万物的太阴月华，涂山雅雅那蚀骨销魂的媚眼如丝，楚灵儿那甜腻人心的娇憨依赖，乃至沐曦那石破天惊的“双修”宣言……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拂过山岗的清风，未能在他心湖中荡起半分涟漪。
他的目光，依旧平和，深邃如同古井。那温和的笑意，依旧挂在嘴角，不曾加深，也不曾减淡。
他的目光，缓缓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扫过眼前这五张各具特色、却同样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扫过古仙儿凤眸中那不容置疑的占有，扫过林初颜清冷眼底那执着的唯一，扫过涂山雅雅狐狸眼中那志在必得的狡黠，扫过楚灵儿大眼睛里那纯粹的依赖，最后，落在沐曦那双蕴含着轮回与探究的深邃眼眸之上。
他看到了她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渴望与占有欲。
然后。
他笑了。
嘴角那抹原本云淡风轻的弧度，在这一刻，似乎悄然加深了些许，变得愈发深邃，愈发难以捉摸。那笑容里，似乎有玩味，有了然，有审视，还有一种……仿佛万物皆在掌控之中的从容。
在一片剑拔弩张、几乎要凝固的气氛中，在五双美眸死死的注视下，他终于再次开口。
声音依旧是那般温和醇厚，不疾不徐，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奇异地抚平了周遭那躁动不安的能量波动。
“你们想要的奖励……”
他微微停顿，目光再次扫过五人，仿佛在最终确认。
“为师，都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