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绿的量子矩阵在舱室墙面流转,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线条。花熊的指尖在装置碎片上快速跳跃,九岁孩童的脸上布满与年龄不符的凝重。那些泛着暗紫色光晕的金属残片,此刻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如同被困住的幽灵在哀嚎。
这根本不是信号,是......花熊话未说完,整面墙突然变成透明的液态晶体,众人眼前骤然浮现出雪岛地洞的景象。女娃的呼吸一滞,二十五年前她亲手绘制的壁画,此刻竟在这神秘空间中活了过来——壁画上的雪岛熊图腾眨了眨眼睛,抖落一身金色的星屑。
夏宕握紧电磁干扰枪,白发被舱内紊乱的能量流吹得凌乱。作为搜寻妻子二十五年的老探险家,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小心,这些影像在篡改现实!他话音刚落,岛花的软鞭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向空中,在空中划出个诡异的圆弧,直直指向雪花。
雪花的瞳孔猛地收缩,她身上的金属护甲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昨夜与雪岛熊在星舰甲板上的温存画面,此刻竟在众人眼前循环播放。月光下交缠的身影,熊掌上的温度,还有那带着雪松香的吻,都成了此刻最锋利的刀刃。别信这些!她嘶吼着拔出腰间短刃,却发现刀刃映出的是自己婴儿时蜷缩在救生袋里的模样。
女娃踉跄着扶住操作台,布满皱纹的手在颤抖。草药学博士的知识储备告诉她,眼前的量子纠缠现象违背了所有已知法则。但当她看到画面中雪岛熊的祖先踏着银河走来,背上驮着的方舟竟与哈洛克的星舰一模一样时,心中突然涌起不祥的预感。
这是时间回溯投影!哈洛克的惊呼打破了死寂。老船长布满沧桑的脸上写满震惊,当年安娜失踪前,曾说在星图上看到过会呼吸的岛屿......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尖锐警报声打断,舱室顶部裂开蛛网状的缝隙,紫色的雾霭中浮现出无数发光的文字。
花熊的诗集无风自动,《春江花月夜》的诗句如萤火虫般飞出。江畔何人初见月——童声带着颤音,那些文字却突然变成血红色,在空中组成时墟已毁四个大字。雪岛熊突然发出愤怒的咆哮,机械臂上的能量增幅装置迸发出蓝光,将其中一个发光文字击成齑粉。
就在这时,舱室地板突然翻转,众人坠入一片由液态时间构成的海洋。女娃感觉自己的身体同时经历着55岁坠机雪岛和80岁与夏宕重逢的瞬间,头发在白发与青丝间不断变换。她拼命伸出手,却只抓住夏宕飘走的衣角,耳畔回荡着丈夫二十五年间写满绝望的寻人启事。
抓住我的藤蔓!岛花的呼喊从头顶传来。十二岁的小姑娘踩着量子踏云步,软鞭化作绿色的藤蔓缠绕在众人腰间。但当藤蔓触及雪花时,突然绽放出黑色的花朵——那是女娃研制的噬时藤,专门用来对抗时间腐蚀的草药,此刻却成了致命的武器。
雪花的金属护甲开始龟裂,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机械纹路。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腹部不知何时多了个菱形装置,正与雪岛熊机械臂里的能量核心产生共鸣。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昨夜雪岛熊的吻里,似乎带着某种冰凉的金属味道。
这是个陷阱!夏宕在时间洪流中艰难转身,电磁干扰枪射出的光束竟变成了蝴蝶。他看着妻子被拉向相反的方向,突然想起结婚时女娃说过的话: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终究会在某个奇点相遇。而此刻,这个奇点似乎要将他们永远撕裂。
雪岛熊突然挣脱藤蔓,庞大的身躯在时间流中化作无数残影。每个残影都对应着不同时空的它,从受伤的幼崽到威严的守护者。当它的主意识冲破时间屏障时,众人看到它胸口插着半截银色的项链——正是夏宕二十五年前送给女娃的那一条。
花熊的诗词矩阵突然疯狂重组,《长恨歌》与《将进酒》的诗句交织成牢笼,将众人困在其中。在天愿作比翼鸟——童声带着哭腔,在地......话未说完,整个液态时间海洋突然沸腾,无数个从海底升起,每个都戴着不同的面具,有的是安娜,有的是女娃,还有的,是从未见过的银发女子。
哈洛克的星图在混乱中自动展开,的坐标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当众人终于看清坐标旁的注释时,心跳几乎停止——那里赫然写着安娜的最终归宿。而在时间洪流的尽头,银发女子正微笑着举起某个发光物体,那物体的轮廓,与雪花腹部的菱形装置如出一辙。
雪岛熊的怒吼震碎了诗词牢笼,它挥出的机械臂带起一串时间涟漪。当涟漪触及银发女子时,整个空间突然静止。众人惊恐地发现,女子的面容正在与雪花重叠,而她手中的物体,分明是用雪岛熊的肋骨锻造而成。
原来我们才是钥匙......女娃的低语被时间风暴吞没。夏宕终于抓住了妻子的手,却感觉掌心传来的不是温度,而是刺骨的寒意。花熊的诗集散落成漫天纸页,每一页都记录着一个平行时空的结局,其中一页正在燃烧,上面画着雪岛熊被拆解成零件的惨状。
突然,所有的影像、文字、时间流都被吸入银发女子手中的装置。在最后的画面里,众人看到雪岛熊的祖先跪在一片废墟中,背上的方舟正在坍塌,而站在废墟中央的,正是年幼的花熊和岛花,他们手中捧着发光的诗句,却在逐渐变成冰冷的金属。
舱室重新恢复平静时,只有那块神秘的装置碎片还在闪烁。上面浮现出一行新的符号,花熊颤抖着翻译出来:当诗词失去温度,机械将吞噬灵魂。而在星舰的某个角落,雪花的金属护甲下,机械纹路正在悄然蔓延,如同贪婪的藤蔓,一寸寸吞噬着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