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回廊的银色光壁突然扭曲成漩涡,女娃的白发在紊乱的时间风中狂舞。前一秒她还握着夏宕的手,下一秒掌心传来的温度骤然消失——八十岁的老教师低头,发现布满皱纹的手竟变成婴儿般粉嫩的模样,碎花布衫空荡荡地垂在身上。
老太婆!夏宕沙哑的呼喊从远处传来。女娃转身,看见银发如雪的丈夫正被一群半透明的怪物追逐,那些由记忆碎片凝成的怪物张牙舞爪,利爪上缠绕着二十五年前坠机时断裂的安全带。她想冲过去帮忙,却发现双脚陷进粘稠的白雾,低头看见白雾里浮现出无数张自己孤独死去的脸。
雪花的时空之力在回廊中暴走,她的身体如同故障的投影仪,忽而是雪岛初遇雪岛熊时裹着兽皮的少女,忽而是被克苏鲁触手贯穿的透明虚影。当她第三次撞上回廊的光壁,眼前突然出现母亲安娜的幻影。身着蓝白条纹连衣裙的女人将镶嵌星砂的胸针别在她衣襟,海风般温柔的声音混着海浪声:还记得雪岛洞穴里的萤火虫吗?
这话像把钥匙,雪花的意识突然沉入记忆深海。她看见十二岁的自己在暴风雪夜迷路,雪岛熊用体温为她取暖;看见花熊出生时,夏宕红着眼眶抱着这个小不点直转圈;看见女娃在月光下教她辨认草药,白发在风里飘成银河。这些记忆碎片突然化作金色锁链,将她从崩溃边缘拽回。
别碰我诗集!花熊的尖叫刺破回廊的寂静。九岁孩童死死抱住冒烟的诗集,那些由恐惧凝成的怪物正试图啃食书页。当怪物触碰到《雪岛童谣》那页,花熊突然想起外祖母教他识字的清晨,女娃布满老茧的手握着他的小手一笔一划书写。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空白页:往昔非枷锁,心念即归途!血色诗句化作长剑,将怪物斩成漫天星光。
岛花的流云靴在扭曲的时空里打滑,十二岁少女发现自己被困在生日宴会的记忆迷宫。餐桌上摆放着用雪岛浆果做的,家人的笑脸突然扭曲成克苏鲁的面孔。当虚幻的雪岛熊伸出触手,她本能地甩出软鞭,却被对方握住手腕按在上。甜腻的浆果香气里,岛花听见真实的雪岛熊在远处咆哮,这声音像根线,牵引她刺破记忆的幻象。
夏宕的机械罗盘在混乱的时间流中彻底失灵,指针同时指向十二个方向。八十岁的老人在回廊转角撞见年轻版的自己,那个在雪岛苦苦搜寻女娃的男人正绝望地捶打冰壁。放弃吧,她早就死了!记忆中的自己嘶吼着,这话却让夏宕突然冷静。他掏出妻子遗留的珍珠项链,对着光壁大喊:二十五年前你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珍珠突然迸发出强光,将两个时空的他重叠成完整的身影。
雪岛熊的金色火焰在回廊里忽明忽暗,庞大的身躯时而变回受伤时奄奄一息的幼崽,时而化作与克苏鲁战斗的战神。当记忆怪物用女娃的声音说我们不需要你这个累赘,巨熊突然蜷缩成球。但很快,它想起雪花在极光下的吻,想起花熊骑在它背上念诗的欢快,想起岛花用软鞭给它挠痒痒的调皮。熊吼震碎光壁,火焰化作巨手撕碎所有幻象。
回廊的光壁突然开始坍缩,众人被记忆碎片组成的漩涡吞噬。女娃在失重状态下抓住夏宕的手,八十岁的老夫妻在时光逆流中变回年轻时的模样。雪花被星砂胸针的光芒笼罩,看见雪岛熊冲破记忆牢笼向她扑来;花熊的诗集自动翻开,空白页浮现出从未写过的诗行;岛花的流云靴与时空产生共鸣,踏出的每一步都在重塑回廊结构。
当众人终于在回廊中心汇合,却发现前方出现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巨人。它的身体是夏宕寻找女娃的足迹,面孔是雪花婴儿时的襁褓,手臂是花熊的诗句,双腿是岛花的轻功残影。巨人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克苏鲁的嘶吼,而它的心脏位置,赫然跳动着众人最珍视的那段雪岛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