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的心脏猛地一沉，内心吐槽：‘这小子半天没讲话，百分百没憋好屁！’
果然，张扬脸上先是堆起一副公事公办的假笑，开口便是冠冕堂皇的肯定：“首先，许念老师的艺术才华，大家有目共睹，我个人非常欣赏。”
话锋陡然一转，他的声音变得像手术刀一样冰冷而尖锐：“但是！为他成立独立公司，我认为，不符合我们华艺的章程。”
“章程”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像两颗钉子钉进了会议桌。
他的目光扫视全场，带着一种卫道士般的审判意味：“按照学校规定，只有副教授及以上职称，才有资格申请成立独立机构。许念老师目前的职称……恐怕还不够格。”
他话音未落，但潜台词已经像毒液一样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了一阵极轻微的骚动，很多人都在心里疯狂吐槽：
【我靠，张扬你这就没意思了啊！纯属抬杠！】
【许念虽然职称不够，可这不就是他牛逼的地方吗？一个普通老师干翻了整个乐坛！】
【再说了，今天把我们这帮人叫来，不就是为了研究这个事的嘛！要是他职称够，符合所有规定，还他妈用得着大周末的把我们拉来开会？！】
一股灼人的怒意瞬间冲上了孙国涛的脑门，他半个身子都已离开椅子，正欲发作，却被陈国安一道平静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按了回去。
陈国安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扬，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力量：
“张副书记，我们大周末的组织开校委会，就是为了商讨这件事嘛。”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许念，温和了许多：“许念老师的职称固然暂时不够，但他最近佳作频出，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这也是事实。我们校委会的责任，就是为这样的人才扫清障碍，提供支持。条件不够，我们可以创造条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行，就特事特办嘛！”
“特事特办”四个字，如四声重锤，狠狠砸在了会议室的中央。
张扬听到这话，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明了？
以前他不是最讲究规矩和流程的吗？！
孙国涛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他懒洋洋地靠回椅背，悠悠补上一刀：“校长说得对。几十年一遇的人才，就该有几十年一遇的待遇。”
许念有些意外地看向陈国安，正好对上老校长投来的目光。
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鼓励的微笑。
许念顿时觉得，这个平时看起来有些刻板的老东西，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眼看张扬被一句话噎在原地，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一直沉默的副校长马伯臣，此时缓缓开口了。
他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像一枚精准的棋子落在棋盘上：
“校长，各位，我认为张副书记提出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许念老师的才华，完全有资格担任副教授。我提议，这个寒假过完，就立刻给上面打许念老师的晋升报告。”
“对对对！”方国栋如同被激活的弹簧，又一次第一个跳出来附和，“马校长说的太在理了！我完全同意给许老师打晋升副教授的报告！”
程琛也立马跟上：“我同意！许老师在作曲、作词、编曲等领域的艺术造诣，早就是教授水准了！晋升副教授，实至名归！”
一时间，会议室里风向大变。
很多系主任，也纷纷开口表示支持。
就连一直观察着吴鸿脸色的曹志学，这次也坐不住了。
开不开公司这事，他没有吴鸿的指示不敢乱说，但提议许念当副教授，他还是非常乐意给许念站站场子的。
他也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我也认为，许念老师的才华和贡献，完全可以晋升。”
会议室里，支持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几乎形成了一面倒的态势。
而吴鸿却依旧低着头。
他仿佛置身事外，手中的钢笔不紧不慢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似乎在研究什么高深的数学公式，对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还是不讲话。
眼看着支持许念的声音形成了一面倒的浪潮，张扬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求助似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锁定在吴鸿身上，可吴鸿却依然像条老狗，纹丝不动。
张扬急了。
他知道，如果再让这股势头发展下去，今天这会就真成了许念的庆功会了！
他“噌”地一下又站了起来，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更高亢，也更尖锐：
“诸位！诸位！”他打断了会议室里的议论声，强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咱们学校晋升副教授的资格，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是要在教学上有突出贡献！”
他特意加重了“教学”两个字的读音，目光如刀，直刺许念：“许念老师虽然艺术造诣很高，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他对我们华艺的教学，有什么突出贡献吗？据我所知，目前为止他就教授过基础的乐理课，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教学成果！请问，这怎么符合晋升副教授的资格呢？”
张扬这一番话，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盆冷水。
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刚才还群情激奋、纷纷为许念站台的众人，此刻都面面相觑，不讲话了。
因为张扬这次找的角度，实在是太刁钻，也太符合“规定”了。
在体制内，“规定”就是最大的武器。
许念的艺术成就再高，那也是在创作上的，他在校内的教学履历，确实是一片空白。
一时间，大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在这尴尬的寂静中，主位上的陈国安又一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却像一柄温柔而坚定的锤子，敲碎了张扬布下的僵局。
“张副书记，你不能这么看问题嘛。”陈国安微笑着，眼神却很锐利，“首先，许念老师最近佳作频出，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积极的反响，人民群众都非常喜欢他的作品。我们华艺的办学宗旨是什么？不就是为人民群众创作出喜闻乐见的优秀文艺作品嘛！从这个角度看，许念老师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我们华艺的宗旨和任务！我们看待一个同志对华艺的贡献，不能只盯着教学成果那一个指标嘛，这些社会影响力，也要考虑进去嘛。”
孙国涛一听，差点没在心里给老校长鼓掌叫好。
他兴奋地大腿一拍，内心狂呼：【高！还是校长高啊！这个角度找的好！】
副校长马伯臣立刻心领神会地接上了话：“校长说的对！艺术院校的贡献，本身就是多元化的。许念老师创作出这么多优秀的作品，就是在为我们华艺做贡献，而且是巨大的贡献！”
眼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第二轮攻击，又被这些人轻描淡写地化解，还引来了更多的“围攻”，张扬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求救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瞪着身边的吴鸿。
那眼神里全是咆哮的潜台词：【你他妈的倒是讲话呀！再不说话黄花菜都凉了！怎么这关键时候哑巴了！】
或许是张扬的怨念太过强烈，一直低着头的吴鸿，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会议室里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吴鸿先是慢条斯理地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两声轻咳，却像战鼓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环视全场，平静地开口道：“诸位，你们一直在这里讨论许念老师的副教授问题，这不就偏离了这次会议的主题了嘛。”
“就算许念老师的副教授职称问题，也得年后的事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所有人自动闭嘴的威严。
“我们这次开会，核心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讨论要不要帮助许念老师，开不开这个公司的问题。”
大家听到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都知道，吴鸿这是绕了一大圈，终于要发表他自己的最终意见了！
吴鸿派系的那几个人，更是瞬间挺直了腰杆，支起了耳朵，准备接收“圣旨”。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吴鸿说一个“不”字，一会儿举手表决的时候，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投下反对票。
吴鸿顿了顿，目光最后落在了许念的身上，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大脑都宕机的话：
“我认为，校长刚才说的很有道理。许念老师开公司这件事，对我们华艺的发展是有利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给出了最终结论：
“我，赞成许念老师开公司。”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很多人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一脸错愕地看着吴鸿，完全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反转。
而吴鸿派系的那几个人，大脑还没转过来，但身体已经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他们默默地在心里的投票器上，把“反对”改成了“赞成”。
许念也完全愣住了，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吴鸿，内心翻江倒海：【这老家伙……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旁边的孙国涛更是夸张地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吴鸿，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这是咋回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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