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不耐插话：少废话！直接说罐里装的什么。
摊主斜睨江寒，同样不耐：瓷罐盛着成人血气，玉罐装着童子精血。
江寒瞳孔骤缩，猛地转向庄颜。后者却神色如常，含笑问道：作价几何？
你真要买？摊主身子前倾，斗笠微微晃动。
不买问价作甚？庄颜笑意更深。
摊主突然挺直腰板，语气带着几分敬意：道友藏得真深，竟看不出是同道。
庄颜但笑不语。
瓷罐五百紫钱，玉罐三千。摊主报价。
江寒倒吸凉气：这般昂贵？
童子精血自然金贵。庄颜袖中忽现一枚赤红丹丸，炽热气浪顿时引得四周妖修纷纷侧目，此乃地火源丹，内蕴仙火本源。抵你八万紫钱，可够？
摊主呼吸粗重，颤声道：能...能验看么？
庄颜随手抛过丹药。摊主慌忙接住，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只听地一声，青烟腾起，那缕神识瞬间化作飞灰。
果然是真货！摊主激动得声音发颤，这些全归你了！
庄颜朝江寒颔首：收好。待江寒袖袍卷走所有罐子，他又问：可还有存货？
正摩挲火丹的摊主迟疑道：需要时日准备...
无妨。庄颜打断道，不如告知洞府所在，改日我遣人取货。
独皋山独灵洞。摊主压低斗笠，道友如何称呼？
庄颜笑而不答，只对江寒道：记下地址。江寒会意，在掌心划下几道符纹。夜风卷过市集，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独灵洞主交易完毕便离开了，地下火丹到手，他急着回去炼化，自然不愿多留。
庄颜用一枚地下火丹换走独灵洞主全部血气的消息迅速传遍鬼集，转眼间，所有贩 气的妖怪洞主纷纷找上门来。
庄颜毫不推辞，短短半个时辰便挥霍三十余万紫钱，将鬼集上的血气一扫而空。他逐一询问这些妖怪洞主的洞府所在，有些谨慎的妖怪并未透露具 置，只说日后还会再来鬼集售卖。
不过庄颜早已暗中摄取他们的气息，只需回去后施法推算，便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半个时辰豪掷三十万紫钱，买空鬼集血气的壮举，让庄颜立刻赢得了“财神爷”的名号，一日之间声名鹊起。
连鬼集老板娘庾静和她的丈夫也被惊动。二人坐在雅致阁楼中，听完小妖禀报，面露讶异。
“出手如此豪爽，果然来历不凡。”庾静轻笑。
她对面的虬髯男子气度威严，周身散发着强大气息，显然非同寻常。
“来头确实不小，只是不知是道门还是佛门中人。”男子沉声道。
庾静疑惑道：“佛道修士怎会购买这么多凡人血气？或许是哪位妖圣或妖王？”
男子摇头：“无论他是道是佛还是妖，只要不惹事，我们便不必理会。和气生财，莫要节外生枝。”
庾静点头应下，又笑道：“你啊，这么多年还是这般谨慎。你那结义兄弟都已脱困去取经了，你怎么还躲着不敢露面？”
男子叹息：“不得不小心。谁知天庭是否还记着旧账？我那贤弟神通广大，天庭奈何不得他，自然不再追究。可我们当年也曾自称大圣，却没他那闹天宫的本事。若天庭旧事重提，我贸然现身，岂不是害人害己？”
庾静闻言，起身靠在他身旁，柔声道：“也罢，我们就这般 淡淡过日子也好。”
——
独皋山上，江寒收起玄清剑，冷眼扫过独灵洞主的尸首，将其身上宝物尽数取走，又入洞搜刮一空。
此后一月，江寒循着鬼集所得线索，逐一诛杀那些残害凡人、吸食血气的妖怪。
辗转翔灵府，他连破四十五座妖洞，斩杀四十七名洞主，几乎将境内为祸的妖魔铲除殆尽。
就在江寒肃清最后一处妖洞，准备返回青瓶山复命时，忽听身后有人唤道：“道友留步。”
他转身望去，一道白色仙光由远及近，落在他面前。
仙光散去，现出一位身着银鳞裙甲、云髻高挽的玉容女子，亭亭而立。
江寒目光微动，眼前女子仙气缭绕，显然并非妖物，便抱拳问道：仙子唤住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白衣女子正色道：本座乃定江水府之主敖嫣。近日多有山中小妖前来哭诉，说你擅闯洞府，滥杀无辜，可有此事？
江寒嘴角微扬：水府龙王何时管起山中闲事了？
敖嫣眸光清冷：既有冤情诉至水府，本座自当主持公道。
那龙王打算如何处置？江寒挑眉问道。
敖嫣指向下方残破的妖洞：你需给本座一个交代。
江寒颔首道：好。这些妖孽在人间残害百姓，取人精血贩卖于鬼市，我替天行道有何不妥？
空口无凭，你可有实证？敖嫣质问道。
江寒坦然道：我曾在鬼市亲眼见他们兜售人血，其中不乏童男童女之血。如今那些证物已深埋地下，若要查验，恐怕难寻踪迹。
如此说来，你并无确凿证据？敖嫣步步紧逼。
江寒自袖中取出庄颜符令，以法力送至敖嫣面前：虽无实证，但我奉命行事。龙王不妨过目。
敖嫣接过符令略一探查，秀眉微蹙：灵台真君？
正是。江寒正色道，我奉真君法旨，特来诛杀这些祸世妖邪。
敖嫣收起符令，凝视江寒道：灵台真君新近被贬为地游神，专司监察地界善恶，似乎无权干涉地方神府事务吧？
江寒见符令被收，当即沉声道：还请归还符令，我好回府复命。
敖嫣冷然道：阁下还是先随我回水府说明缘由。
江寒嗤笑一声：你说去就去，我颜面何存？
敖嫣面若寒霜：若要我动手拿人，只怕更失体面。
剑鸣清越，江寒祭出玄清剑：我已言明奉真君之命除妖，既然你不讲道理，休怪我不客气。
话音未落，数道凌厉剑芒已破空而出。
敖嫣轻喝一声，周身浮现银白龙鳞。素手轻扬间，银光闪过，剑气尽数溃散。
江寒腾身而起，剑锋直取敖嫣咽喉。却见龙女不避不闪，纤指轻抬，竟生生夹住剑刃。
玄清剑纹丝不动，任凭江寒如何催动法力都难以收回。敖嫣左手化掌，猛然拍出。
江寒仓促迎击，双掌相接间气浪翻涌，整个人顿时倒飞而出。
敖嫣手腕一抖，玄清剑化作流光直逼江寒。江寒强压翻涌气血，扬手接住飞剑，却见唇边溢出血丝，面容煞白。
剑锋刚握稳，敖嫣已踏霞而至。江寒毫不犹豫祭出酒旗，只见旗面翻卷间喷涌酒雾，顷刻笼罩敖嫣全身。她身形骤僵，面泛桃红，踉跄着似风中残烛。
江寒趁机挺剑直取眉心，剑尖撞上龙鳞迸出火星。反震之力令他虎口发麻，敖嫣虽醉态毕现，仍挥掌逼退江寒。趁此间隙，她颤抖着射出响箭，破空之声如雷贯耳。
惊雷鸣镝！江寒瞳孔骤缩，当即收旗驾云遁向青瓶山。不过片刻，元讴山方向掠来两道妖光，现出金毛灰鬃两位猴面妖帅。
定江龙王怎醉成这样？通风元帅话音未落，敖嫣已软倒石上：速...去见山君...话音渐弱，终是醉倒。二帅急令妖兵备辇，腾云而去。
青瓶山巅，江寒坠落云头。抱节修篁慌忙搀扶：道长受伤了？江寒喘息道：真君何在？小童指向大殿：老爷正在演算天机。
江寒沉声道：“立刻通报，我要面见真君。”
“遵命。”修篁应声，随即与同伴搀扶江寒来到神府大殿外。修篁独自入内禀报。
殿内，庄颜正施展搜查天机之术，却察觉近日天机愈发混沌难辨。
虽如此，他仍窥见些许玄仙大劫的天机，其中一道尤为惊人。
大劫竟有失控之象？庄颜眉峰微蹙，此劫乃南极长生大帝与后土大帝共议开启，怎会生变？
更深层的天机却已无法探查。收功之际，庄颜随意扫视东胜神洲，顿时神色骤变。
如此浓重的劫力与福缘并存，实属罕见。庄颜暗自思忖，可会影响我在东胜神洲的布局？
沉吟片刻，他舒展眉头：乱局更易成事，正好浑水摸鱼。
此时修篁入殿行礼：老爷。
庄颜淡淡道：传江寒进殿。
不多时，面色苍白的江寒入殿拜见：参见真君。
何人伤你？庄颜问道。
江寒详述遭遇敖嫣之事，庄颜听罢轻笑：她竟敢收我符令？看来背后另有倚仗。
言毕屈指一点，清光笼罩江寒周身。十息过后，伤势尽愈。
谢真君恩典。江寒恭敬叩首。
庄颜摆手问道：妖洞可清理完毕？
江寒立即奉上芥子袋：作恶妖孽已尽数诛灭，此乃收缴之物。
侍从抱节接过呈递。庄颜检视袋中，见两枚火丹完好如初。
火丹竟未炼化？庄颜面露笑意。
江寒答道：妖孽无能， 自然物归原主。
袋中紫钱几何？
共计一百二十七万枚。
庄颜轻轻点头，将芥子袋交给抱节吩咐道：送去宝阁收好。
抱节恭敬接过应道：遵命，老爷。
庄颜随即让江寒起身，江寒行礼后问道：真君，定江龙王敖嫣该如何处置？
庄颜淡然一笑：不急，先看看她的能耐，探探她的底细。
江寒会意，拱手答道：属下明白。
元讴山神府内。
通风元帅与驱神元帅率妖兵抬着敖嫣入府，向宣灵侯复命。
身着麒麟瑞气袍的宣灵侯自屏风后踱出，腰间青绶白玉带映衬着俊朗面容，六品仙官的气度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