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干领命,携仙官展开清查。不到半刻钟,他手持玉册禀报:“天王殿损毁天鉴照妖镜,折合紫钱二百万;四驾天车尽毁,计四十万;二十四匹青鬃龙马毙命,值一百九十二万;南天门玉柱金檐受损,需二十万修缮。”
他合上册页总结:“总计四百五十二万紫钱。此账目当由何人承担?”
王灵官毫不犹豫指向托塔天王:“归他处置!”
——
终南山土龙洞前。
李淳风不解地问庄颜:“道友方才所言‘照嘛’是何意?”
庄颜淡然一笑:“不过驱退几个暗中窥探之徒。”
袁天罡闻言赞叹:“道友法力高深,连碧霄娘娘都奈何不得。”
李淳风讶异道:“碧霄娘娘竟现身终南山?传闻三仙岛修士从不涉足中土。”
袁天罡目光扫过庄颜身侧的人王旗:“想必是为这面旗帜而来。”
李淳风仍感困惑:“她乃道门真修,要人王旗何用?莫非觊觎帝位?”
袁天罡沉吟道:“人皇之师的尊位,自古便是大能必争之机。”
庄颜打断二人议论:“且不论此事。方才碧霄指控你们杀害人皇之女,究竟为何?”
二人对视片刻,李淳风遂将诛杀高阳公主的始末道来。
庄颜听罢抚额而问:“你们杀她作甚?”
“我们担心道友手持人王旗的消息走漏。”袁天罡说道。
庄颜轻叹一声:“走漏就走漏,有何要紧?你们为何要去杀高阳公主?我已将她放走。”
袁天罡笑道:“杀了就杀了,此事与道友并无关联。”
“确实与我无关,但你们行事太过鲁莽。”庄颜说道。
李淳风笑道:“鲁莽或许有,但未必愚蠢。”
庄颜正欲开口,一道碧光落在土龙峰上。碧霄现身而出,李淳风与袁天罡连忙行礼:“拜见碧霄娘娘。”
碧霄微微颔首,看向庄颜笑道:“庄颜道友,既已入世,何必遮掩?难怪从未听闻逍遥散人之名,原是虚构。”
“庄颜?!”李淳风与袁天罡震惊地望向庄颜,“你竟是庄颜道友?”
庄颜朗声一笑,显露真容。
“果然是庄颜道友。”李淳风惊呼。
袁天罡笑道:“道友隐藏得真深。”
庄颜淡然道:“不过图个清净,既然被识破,也不必再装。”
他转向碧霄问道:“方才可是你在窥探我?”
碧霄神色一正:“正要告知道友,你闯下大祸了。”
庄颜挑眉:“我?有何祸事?”
碧霄道:“你毁坏了天王殿的天鉴照妖镜,王灵官已介入此事,速备紫钱赔偿。”
庄颜讶然:“方才所照之物,竟是此镜?”
“正是。”碧霄点头。
庄颜冷声道:“天王殿无故以照妖镜窥我,我不追究已是仁慈,还敢索要赔偿?”
碧霄摆手道:“此事与我无关,只是好心提醒。若等托塔天王亲至,只怕道友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庄颜冷笑:“他敢来?我正要问他为何用照妖镜照我。”
碧霄笑道:“这我便不知了。道友,人王旗可还在你手中?”
庄颜执旗而立:“在此,你想要?”
碧霄直言:“不错,此旗我志在必得。”
庄颜淡淡道:“高阳公主已死,你要此旗何用?”
碧霄轻笑:“人皇子女众多,此旗自有妙用。”
庄颜将旗插于地上:“旗在此处,有本事便来取。”
“好!”碧霄抬手一挥,碧光闪过,人王旗凌空飞起,直向她手中而去。
庄颜指尖轻点,口中低喝:“定!”
“定万物”神通骤然发动,悬浮半空的人王旗顿时凝固不动,任凭碧青仙光如何牵引都纹丝不动。
碧霄眉梢微挑,转瞬舒展。她双手掐诀清叱:“搬虚!”
虚空震颤泛起波纹,随着清脆的碎裂声,人王旗周遭十丈空间竟被生生剥离。那旗帜虽被定住,却连带着整片虚空被碧霄收入掌中。
“承让了。”碧霄化作云霞欲遁,却见庄颜早已托起陶罐轻道:“收。”
空间涟漪荡漾间,碧青云光倒卷而入。罐中碧霄跌坐其间,那面人王旗已自行飞回庄颜手中。
“道友欲往何处?”庄颜含笑叩击陶罐。
碧霄抚掌起身,仰面笑道:“灵台真君名不虚传。”
“过奖。”庄颜话音未落,碧霄忽道:“可惜此罐难囚金仙。”
只见苍穹忽现万千碧云,云气翻涌间俱化人面,赫然皆是碧霄模样。待庄颜垂首查看,罐中早已空无一人。
“好个偷天换日。”庄颜轻笑抬指,神光过处漫天云相尽数溃散。一道青虹自九霄坠落,划破长空。
旁观的李淳风出声询问:“碧霄娘娘可曾走脱?”
“正要坠入凡尘。”庄颜袖手而立。
袁天罡极目远眺:“不追?”
李淳风摇头:“既未失旗,何必穷追。”
袁天罡瞥向李淳风,淡淡道:“处置高阳公主时,你可不是这般模样。”
李淳风沉默不语。
庄颜轻挥衣袖,含笑道:“不必着急,容她再逃几日。”
此刻,被庄颜施了之法的碧霄如折翼之鸟,自云端急坠而下。
眼看就要跌落尘埃,忽见一道雪白羽光划破长空,稳稳接住下坠的碧霄。
那羽光微微一沉,旋即重新腾空而起,将碧霄安然送回云髻洞内。
羽光散去,现出朱嫙身影。
朱嫙小心将碧霄安置在榻上,碧霄气息微弱地说道:幸好有你相救,否则这一摔定要伤筋动骨。
朱嫙急切询问:娘娘现在感觉如何?
不妙。碧霄轻摇螓首,浑身绵软无力,这灵台真君果然名不虚传,今日算是见识了。
朱嫙焦急道:娘娘,我能做些什么?
碧霄虚弱道:虚弱之术,需我自行化解。当务之急是速离终南山,此地不宜久留。
朱嫙立即应道:我这就带娘娘离开。
且慢。碧霄提醒道,你飞行太缓,恐难脱身。我左袖中有枚玉符,你且取出。
朱嫙连忙探手取出那枚碧青玉符。
抱紧我,捏碎它。碧霄吩咐道。
朱嫙依言而行,玉符应声而碎。霎时间碧霞漫天,裹挟着二人转瞬消失无踪。
——·——
玉极真君府内,游奕灵官终于得见朝思暮想之人,却仍谨守本分。
火灵尚书,此乃天王殿转交贵府的文书,请查验。游奕灵官恭敬呈上盖有天王殿印封的文书。
火灵真仙接过文书,疑惑道:道友身为巡天使者,怎做起信使来了?
游奕灵官连忙解释:原本由巨灵神护送,恰巧途中相遇。他突感不适,托我代为转交...
火灵真仙目光落在文书印封上,见天王殿签封公文,转玉极真君府收办字样,以及李天王与天王殿的双重印信,不禁蹙眉:天王殿如此郑重,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游奕灵官摇头道:我也不知详情。火灵尚书不妨亲自拆阅。
火灵真仙微微颔首。作为玉极真君府尚书,除标有灵台真君亲启字样的公文需呈报庄颜外,其余文书皆在她职权范围内。
她启开封签,取出一枚玉册,却见顶端赫然刻着财神殿三字,末尾加盖着财神殿大印与文财神比干的符印。
这...火灵真仙一时愕然。天王殿的封函内竟是财神殿文书?两殿何时合并?她竟毫不知情。
细读之下,她的神情愈发凝重,眉间渐渐拧成结。
游奕灵官见状不禁问道:尚书可是遇到棘手之事?
火灵真仙轻叹:无碍。随即拱手送客:灵官还需巡视诸天,恕不远送。
游奕灵官心头一沉,暗悔此行。其实哪有什么巨灵神抱恙托付,分明是他为见火灵真仙,特意讨来的差事。未料竟惹得对方烦忧。
他只得宽慰道:无论何事,以灵台真君之能,必能化解。
闻言,火灵真仙面色稍霁,取出一包灵茶相赠:此乃灵台山亲手所植,聊表谢意。
岂敢嫌弃。游奕灵官连忙接过,施礼告退。
待其离去,火灵真仙再度蹙眉,盯着账簿喃喃:四百五十二万紫钱赔款?真君当真击碎了天鉴照妖镜?可为何如此?
这笔巨款远超玉极真君府财力。她随身仅携十余万,府库合计不过三十余万。须知紫钱不仅作交易之用,更蕴含后天紫气,可助修行、炼器、养丹,乃仙官日常消耗之物。
罢了,先禀明真君。她收起账簿,袖袍轻振。
就在火灵真仙即将动身前往凡间寻找庄颜之际,伏魔殿主使刘堰匆匆踏入玉极殿。
刘堰见火灵真仙站在殿门前,略显诧异,抱拳问道:尚书大人要外出?
火灵真仙回礼道:确有要事需下界处理。
刘堰面露难色:恐怕要耽误尚书片刻。
何事?火灵真仙问道。
刘堰答道:地府察查司陆判官来访,说要移交一桩案件至伏魔殿。
火灵真仙眉梢微动,略作思索后道:先去伏魔殿看看。
二人很快来到伏魔殿。察查司判官陆之道正在殿内品茶,见火灵真仙入内,立即起身行礼:幽冥地府察查司判官陆之道,拜见火灵尚书。
火灵真仙回礼后,邀陆之道入座,自己也在右侧檀椅坐下。
地府要移交什么案件?火灵真仙开门见山。
陆之道笑道:尚书果然爽快。
火灵真仙解释:我正要离府办事,听闻地府有案件移交,特来了解。
陆之道会意:那我长话短说。说着取出一份盖有幽冥地府印信的案卷放在桌上,两日前,大唐皇帝李世民之女高阳公主在终南山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