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风大圣跃至火灵真仙跟前,火灵真仙指向望舒道:助她炼化丹药。
黄风大圣面露难色:男女有别。
你何时信奉儒家礼法了?火灵真仙诧异道。
就在方才,您命我助她之时。黄风大圣答道。
无妨。望舒躺卧在地,唇角渗血却笑道:好个机变的道德准则,小子,我中意你。
黄风大圣当即盘坐,扶起望舒道:既如此,便非救不可了。
霎时风止月隐,昏黄仙光骤然暗淡。众人仰首,但见神光划破夜幕,天地为之一亮。
已遁出天韵谷的昏黄君与元敖猛然止步,前方二郎神横枪而立,阻住去路。神影渐显,宝甲神袍加身,三尖两刃枪寒芒吞吐,威压寰宇。
二郎显圣真君!元敖声线微颤。
何须畏惧?昏黄君从容笑道:他称真君,我亦为君,且看我手段。言毕周身昏黄仙光大盛。
二郎神冷眼相向,枪出如龙直取面门。昏黄仙光笼罩其身,却未见半分恍惚之态,光阴长河中亦无万千化身显现。
不好!昏黄君惊觉抬头,正撞上二郎神唇边淡笑:本神早斩前尘,区区幻术,徒劳耳。
枪锋贯体之声乍响,昏黄仙光骤黯。三尖两刃枪透体而入,随腕轻挑便将昏黄君高高抛起。八片金鳞自其腹间簌簌坠落——原是它们抵住首击,却难挡二次穿刺。
孽障!元敖目眦欲裂:果然是你窃我龙鳞!
如断鸢翻飞的昏黄君忽凌空定形,抹去血迹朝元敖摆手:此番真救不得你了,道友珍重。语罢遁入光阴长河,踪影全无。
二郎神未予追击,指尖仙光化索缚住元敖。下方梅山六圣、十八罗汉、天韵谷众修齐齐躬身:恭迎显圣真君。火灵真仙一行亦在其列。
二郎神左手拽着金绳,右手持三尖两刃枪往云头一杵,指尖轻点,无数神光化作甘霖洒落,众人伤势顷刻痊愈。
连那些被斗法摧毁的花草树木,也在灵雨滋养下重新焕发生机。
天韵真人连连作揖:真君仁德。
二郎神略一颔首,梅山六兄弟与哮天犬已驾云而至。他将元敖交给六兄弟,轻抚哮天犬头顶,转身欲驾云离去。
无人敢上前阻拦,连火灵真仙也只能目送。就在祥云初动之际,一道流光骤然拦在面前。
真君留步。熟悉的声音响起,灵巧身影飘然而至。
二郎神停住云头,笑道:大圣为何来此?
来人正是孙悟空。
见是悟空,二郎神面露讶色:大圣不在西行路上,来此作甚?
悟空指向元敖:为他而来。
二郎神扫了眼元敖,大圣也要捉他?
悟空道:这厮不知使了什么邪法,害得师父劫气缠身。观音菩萨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望真君将他交与我带回。
二郎神摇头笑道:这九天金龙于我大有用处,恕难从命。
悟空挠头道:待我用完归还便是,只消解了师父劫气。
二郎神仍是摇头:方才逃走的女子与他同伙,大圣不妨去寻她。
不妥不妥。悟空摆手,既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今日我只要这元敖。
二郎神淡淡道:如此说来,此事便难办了。
悟空嬉笑道:有何难处?
此人我即刻要带回灌江口。
悟空故作叹息:不想真君这般吝啬。也罢,我去寻那女子便是。说罢纵身欲走。
忽见二郎神回身挥枪斩向元敖头顶,一声,一只毛手急缩而回。
梅山六兄弟尚未回神,悟空已凌空落下,连环数脚将他们踢飞。
汪汪!哮天犬猛扑而上,死死咬住悟空左腿。
悟空吃痛,却先举棒架住二郎神劈来的长枪,左腿连甩,那犬却如附骨之疽不肯松口。
“好狗不挡道!”孙悟空冷哼一声,左腿稳稳扎地,右腿如闪电般踢向哮天犬。
“嘭”的闷响传来,哮天犬浑身剧震,龇牙咧嘴地露出吃痛表情,足见这一脚力道之猛。
二郎神当即喝道:“哮天,回来!”
哮天犬闻言松口,朝主人望了一眼,夹着尾巴退到一旁。
没了恶犬纠缠,孙悟空指着二郎神鼻子就骂:“放狗咬人,还要不要脸?”
二郎神反唇相讥:“养狗本为防贼,你不闯上门来,它怎会咬你?”
“少废话!”孙悟空抡起金箍棒劈头就打。二郎神横枪一架,轻巧化开攻势。
孙悟空眼中金光暴闪,两道金芒直射对手面门。二郎神额间天眼骤开,同样迸射金光迎击。
轰隆!
三道光柱当空相撞,震得苍穹颤动,山河摇晃。
转眼间,金箍棒与三尖枪已交锋百余合。兵器碰撞声如雷轰鸣,梅山六兄弟面色发青,拽着哮天犬仓皇远遁。
天韵谷众修士耳鼻渗血,被战斗余波震得东倒西歪。天韵真人急忙撑起护罩,带着众人逃命般撤离。
罗摩与十八罗汉驾云退避,火灵真仙等人尚能支撑,望舒和黄风大圣却已吃不消,见状也纷纷飞退。
激战三百回合后,二人愈战愈狂。交战形成的透明罡风笼罩百里,所过之处万物湮灭。空间不断撕裂又愈合,循环往复。
远处观战者无不骇然。长眉罗汉凝重道:“这罡风阵里,没有通天本事者触之即死。”
“乖乖!”虎先锋咂舌,“这猴子当初和我们打时可没这般阵仗。”
黄风大圣淡淡道:“你又不是二郎神。”
虎先锋哑然,想起当初全靠法宝法术才能与孙悟空周旋。
忽听火灵真仙急呼:“快看那边!”只见十八罗汉正朝梅山兄弟疾驰而去。
黄风大圣眸光一凛:“他们要抢元敖!”
火灵真仙喝道:“休想得逞,随我来!”
“遵命!”虎先锋、黄风大圣与望舒齐声应答,紧随火灵真仙冲向梅山六兄弟阵营。
霎时间,灌江口六将、佛门十八罗汉与灵台真君府众仙为争夺元敖展开混战。各色法宝神通交织碰撞,天地为之变色,战局胶着难分。
三方势力时而两两相争,时而互为攻伐。每当有人接近元敖,其余两方必联手阻截。
途经此地的游奕灵官见战况混乱,急忙降下云头调解。
“火灵道友且住手,都是自家人!”
“十八罗汉速速停战!”
“康安裕道友为何动手?”
话音未落,游奕灵官便被击飞数丈,左脸青肿。他望见南方孙悟空与二郎神激战正酣,眼前三方混战不休,只得叹道:“此战非我能解,当速禀天庭。”言罢驾云而去。
此时天韵谷西天佛光普照,梵唱回荡。大势至菩萨立于祥云,身后八大明王肃立。孔雀大明王合十领命,率众降临战场。
漫天佛光倾泻而下,八大明王各展神通,既压制两方人马,又施法摄取九天金龙。
——·——
昏黄君自岁月长河踏出,三尖两刃枪造成的创伤已然愈合。于众生为过往,于她却是力量源泉。只要未当场陨落,回溯光阴便可痊愈。
她回望天韵谷方向,但见神光交织,佛焰冲天,雷暴轰鸣,知是激战正酣。嘴角微扬道:“任你们争斗,本仙去也。”
正欲离去时,周身昏黄仙光骤然消散。她神色剧变——失去仙力便与凡人无异。急运真法却毫无反应, 竟似从未存在。
“怎会如此?”昏黄君面色骤变,猛然仰首喝道:“何人胆敢偷袭本仙?滚出来!”
天幕骤然绽放两道璀璨佛光,祥云翻涌,金辉铺展,无数金莲自虚空绽放。
“南无阿弥陀佛。”庄严佛号响彻云霄,夜幕顷刻被浩瀚佛光点亮。
两位菩萨法相庄严,合掌立于九色莲台,自云端徐徐显现。
“贫僧文殊。”
“贫僧普贤。”
二圣自报法号后,同时朝昏黄君凌空虚握:“请道友随我等赴灵山一叙。”
见是佛门二圣亲临,昏黄君骇然暴退。可身形刚动便僵在原地——她低头打量周身,竟未见半分异状。
文殊与普贤亦面露诧异。二人联手封禁其昏黄真法,本该手到擒来,岂料竟抓了个空?
未及深思,漫天异象骤然消散。
倏忽间两只手掌自菩萨身后探出,分别扣住文殊左肩与普贤右肩。二圣脊背发寒,回首正对上一张含笑面容。
“原是灵台真君。”二圣笑意刚现,却听庄颜温声道:“如来唤二位回山用斋。”
不待反应,二人只觉天旋地转,竟被抛作两道流光划破苍穹。
地面上的昏黄君瞠目结舌——威震三界的菩萨,竟被这道人信手掷出九霄云外!
庄颜掸了掸衣袖,落至她跟前笑问:“可知我是何人?”
“灵...灵台真君?”
“聪明。”庄颜屈指在她眉心轻弹,昏黄仙光骤亮。感应到真法复苏,她本能欲遁,却被一语定住身形:“你走不了。”
只见道人袖中翻出一只陶罐,昏黄君灵台警兆大作,当即化入时光长河。
可怖吸力却如影随形,眼前霎时漆黑。待明光再起,四壁皆是斑驳陶纹——竟已被困在这方寸陶罐之中!
她急掐法诀欲借光阴遁走,却发现这陶土天地,早绝了万古春秋。
昏黄真法毫无阻滞地施展开来,望着眼前浮现的旧岁长河,昏黄君眼中闪过喜色,纵身跃入其中。
然而等待她的却是无尽的梦魇——无论溯游至长河的哪个片段,她都在反复经历被收入陶罐的瞬间。
现世仅过一息,她却已在时光洪流中承受了千万次禁锢。当破碎的岁月重新汇流,昏黄君瘫软倒地,涣散的目光映出陶罐幽暗的内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