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童子答道:“祖师安好。此番奉祖师之命,特来请神君移驾方寸山一叙。”
庄颜爽快起身:“好,这就动身。”
二人驾云来到斜月三星洞,只见菩提祖师早已候在门前。见庄颜落地,立即上前相迎。
庄颜正要行礼,却被菩提祖师一把拉住手腕:“小友何必客套,快随我进洞说话。”
落座后,菩提祖师抚须笑道:“今日请小友前来,是有桩喜事相告。”
庄颜好奇道:“不知是何喜事?”
“三月后灵山将举办盂兰盆会,届时诸佛齐聚。”菩提祖师眼中闪着慧光,“虽说此会不邀外客,但会后释迦牟尼佛祖将开坛讲经,广邀十方仙真听法,这可是难得的机缘。”
庄颜疑惑道:“莫非道友收到了请柬?”
菩提祖师从袖中取出一张金帖,笑道:“老衲那佛门化身送来请柬,正好请小友代往。”
庄颜连忙推辞:“这如何使得?既是给道友的请柬...”
菩提祖师含笑说道:小友莫要多心,这份请帖是我特意为你求来的。如今我已无需再赴 ,此物于我无用,但对你却大有裨益。
说着便将金灿灿的佛帖递到庄颜手中。庄颜展开一看,帖上赫然写着灵台山神四字。
这......庄颜连忙起身施礼,多谢道兄厚赐。
菩提祖师摆手道:不必多礼,且坐下品茶。
待庄颜重新落座,菩提祖师又道:此番听法恐需经年累月,你要早作长久不归的打算。
庄颜颔首道:在下明白。
在斜月三星洞盘桓一日后,庄颜返回灵台神府,先将此事告知火灵真仙。
火灵真仙当即道贺,能得如来佛祖,实乃莫大机缘。
随后庄颜将神府事务与仙官玉牒暂托火灵真仙代管,自己则登临一重天向紫府少阳帝君告假。
仙官告假需指定,庄颜以火灵真仙为,紫府少阳帝君当即准允。按例告假期间俸禄暂停,待销假后方可续领。
紫府少阳帝君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请这无期之假,所为何事?
庄颜恭敬答道:回禀帝君,微臣获邀参加灵山盂兰盆会,聆听如来佛祖讲经说法。
紫府少阳帝君闻言一怔,继而面露艳羡之色:灵台神君好造化,这般机缘连本君都未曾得。
庄颜愕然,竟连帝君都未获邀?
见其神色,紫府少阳帝君笑道:可知天庭何人受邀?
庄颜拱手道:请帝君明示。
四御大帝、太上老君、东王公、西王母、太乙救苦天尊、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斗姆元君等诸位帝君皆在受邀之列。紫府少阳帝君说道。
庄颜听罢暗自心惊,这般规格着实非同寻常,足见菩提祖师所赠请帖分量之重。
灵台神君,当真令本君羡煞。紫府少阳帝君笑叹。
庄颜忙道:若帝君有意,微臣愿将此帖转赠。
紫府少阳帝君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机缘各有定数,岂可强求。望神君潜心听法,日后道行精进,亦是天庭之福。
庄颜肃然拜道:谨遵帝君教诲。
辞别紫府少阳帝君后,庄颜返回灵台神府。
三月后,盂兰盆会甫毕,便有接引金刚至神府相迎。庄颜遂随其前往灵山胜境华严道场。
刚到道场外,但见漫天白虹贯空,诸佛菩萨罗汉各安其位,舍利金光遍照十方,霞光瑞气萦绕不绝。
庄颜随金刚步入华严道场,在一处 落座。环顾四周,只见诸菩萨、罗汉合掌肃立,宝相庄严,见他到来皆含笑致意。
忽见天际霞光万丈,十余驾金玉车辇缓缓驶入。众菩萨罗汉纷纷起身相迎,诸佛则亲率天人金刚上前接引。庄颜亦随之站起,凝神望去,原来是天庭四御大帝、太上老君及诸位帝君驾临。
众仙神遥遥施礼后,四御大帝等人在诸佛引领下依次入座。待宾客尽至,华严道场大门徐徐关闭。
须臾间,如来佛祖周身绽放无量佛光,脑后圆光映照三界。在诸佛菩萨的恭迎中,他足踏祥云,登临金莲宝座。与众仙神见礼后,如来安然入定。
九声玉磬响彻道场,如来佛祖开始宣讲妙法。但见舌绽莲花,地涌金莲,天降祥瑞,梵音缭绕。在场众人皆沉醉其中,心领神会。这场 ,一讲便是三百寒暑。
光阴荏苒,庄颜初时专心聆听,渐渐困意袭来,终是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格外酣畅,竟体会到天人合一、物我两忘之境。唯有一缕苍老声音时隐时现,每当他即将彻底沉浸时,便将其轻轻唤醒。
待庄颜睁眼时,道场依旧佛光普照。他揉了揉惺忪睡眼,循声望去,方知梦中那絮叨之声原是如来讲经之音。经声似清泉流淌,梵音若微风拂面,令他通体舒泰,如沐春风。
我睡了多久?庄颜低声询问身旁罗汉,却见对方凝神听讲,浑然忘我。再问另一侧罗汉,亦是如此。只得自行推算,惊觉竟已酣睡二百八十余载——原来他只听了二十载 便入梦乡。
庄颜暗自感叹修行之玄妙,这黄粱一梦间,尘世已过近三百年。更奇的是,虽在梦中,如来所讲妙理却历历在目。至于具体 ,反倒模糊不清。
佛祖说法果然玄妙,连梦中人亦能得闻真谛。庄颜心中升起无限敬仰。
就在此刻,庄颜忽然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转头望去,发现竟是位端坐菩萨群中的僧人。
这僧人生得眉目如画,法相庄严,此刻却紧锁眉头注视着庄颜。其实早在二百八十年前庄颜入眠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个沉睡的身影。
见庄颜醒来,僧人立即传音道:道友总算醒了。
庄颜略感诧异,但思及如来佛祖正在讲经,贸然回应恐有不敬,便只向僧人微微颔首。
这番冷淡反应却让僧人心头火起,再次传音质问:道友既来听法,怎能在世尊讲经时酣睡?如此怠慢,岂非大不敬?
庄颜又瞥了僧人一眼,依旧沉默不语。
僧人见对方置若罔闻,胸中无名火愈烧愈旺。他强压心绪,却始终难以平静,最终忍不住轻叹一声。
谁知这声叹息竟如惊雷炸响,瞬间打破了华严道场的宁静。如来佛祖停下讲经,满座神圣皆惊愕地望向声源处。连四御大帝、太上老君等贵客也纷纷侧目。
僧人自己都呆住了——明明只是轻声叹息,怎会如此惊天动地?更糟的是,他竟打断了如来持续三百年的讲经。
冷汗涔涔的僧人慌忙跪拜请罪: 失态,求世尊责罚。
如来垂眸问道:金蝉子,自开讲以来你便神思不属,如今又扰乱法坛,究竟为何?
金蝉子这才恍然惊觉,原来这二百八十年间,自己始终在关注旁人酣睡,根本未曾用心听讲。
他伏地颤声道: 执迷外相,三百年来荒废修行,今日更扰乱法坛,罪孽深重,甘愿受罚。
如来肃然道:你身为二 ,却犯此戒律,若不严惩,何以正法度?
观音菩萨连忙求情:金蝉子虽有过失,但既已悔悟,还望世尊从轻发落。
紫微大帝亦劝道:佛老,知错能改便是善莫大焉。
太上老君接话道:陛下所言极是。讲经中断或是天数使然,还望佛老宽大为怀。
众神圣见状,纷纷为金蝉子说情。
如来佛祖轻轻点头道:也罢,金蝉子,念在太上道祖与众仙家为你求情,便罚你下界历劫,待功德圆满再归灵山。
殿中诸圣闻言俱是一惊,这般惩戒尚算从轻发落,若按重处又当如何?
金蝉子伏地叩首: 叩谢世尊慈悲。
话音未落,两位 金刚已降下云头,分立两侧准备押送其往幽冥转世。
太上老君忽而问道:金蝉子,你方才言道受外物所扰,不知所见何物?
金蝉子向老君作揖,指向庄颜:这位道友自开讲二十载后便酣睡至今,贫僧见此情景,不觉乱了禅心。
众仙佛这才恍然。其实众人早见庄颜沉睡,却都觉此事与己无关。唯独金蝉子因此动摇道心,倒也是天数使然。
如来却道:你可知这位乃是灵台神君?
金蝉子闻言色变,惊诧望向庄颜。
佛祖继续道:神君这二百八十载并非沉睡,而是入得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玄妙境界。随即考校庄颜:贫僧第一百六十八年立春所述 为何?
庄颜起身答道:小神只悟得其中真义,未记具体 。
佛祖含笑:经义本同源,你且道来。
待庄颜从容应答后,观音尊者证实其言无误。如来对金蝉子点化道:今日之事,当知不可着相。
金蝉子顿首拜谢: 谨记世尊教诲。又向庄颜致歉:冒犯神君,万望海涵。
庄颜还礼道:长老言重。小神在 上酣睡
如来佛祖转向四御大帝,含笑道:“天庭得此贤才,实乃三界之福。”
四御大帝微微点头,南极长生大帝接言道:“此乃大天尊慧眼如炬,太上老君荐才有方。”
庄颜赶忙谦辞:“佛老过誉,小神资质平庸,怎敢受佛老与诸位帝君如此抬爱。”
如来佛祖淡然一笑,示意庄颜入座,未再多言。金刚已将金蝉子带离大殿。
如来佛祖环视众仙神,朗声道:“此番历时三百载又三十六日,今既中断,当属天意。此次便到此为止。”
众仙神皆表赞同。如来佛祖继续道:“既是天意,便启道场,散。诸佛、菩萨、罗汉、金刚,随贫僧恭送诸位仙神道友。”
封闭三百年的华严道场缓缓开启。佛光渐敛,莲台落地,日月清辉倾泻而入,照亮整个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