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眉老仙虽为金仙,却不擅肉身硬抗。他眼中仙光闪现,空中顿时生出粗壮树藤,瞬息交织成密不透风的藤网。
随着一声震天巨响,巨拳重重砸下,却被坚韧的藤网牢牢缠住。
通背猿猴怒吼一声,跃身而起,双拳狠狠砸向藤网。又是一声轰鸣,藤网纹丝未动,反将通背猿猴震得踉跄倒地。
花果山剧烈摇晃,山石滚滚而下。猎人们何曾见过这般景象,个个面如土色。
杨眉老仙神色从容,轻吐一口仙气,霎时漫山遍野的枝条疯长,交织成屏障,稳稳挡住滚落的巨石。
他驾云腾空,俯视着挣扎起身的通背猿猴,指尖轻轻一点。
藤网骤然收紧,将通背猿猴庞大的身躯死死束缚在地。
“竟已修成地仙,看来仙丹果然被你们吞了。”杨眉老仙淡然一笑,再度抬手。
一道尖锐的木刺直刺通背猿猴眉心,却听“啪”的一声,木刺仅刺破表皮便断裂开来。
杨眉老仙面露讶色:“这法相防御竟如此强悍!若将此猴投入丹炉,必能炼出一颗金丹。”
他正欲收紧藤网擒拿通背猿猴,下方却传来凄厉惨叫。
低头望去,赤尻马猴手持大刀,已将猎人尽数斩杀。两名鬼差飞速掠至,抛出锁链,拘走亡魂。
又有两名鬼差现身,将猎犬魂魄一并拘去。
赤尻马猴瞥见杨眉老仙,提刀腾云杀来。
杨眉老仙冷笑:“又来一个,正好凑成两枚金丹。”
他眼中青光一闪,无数甲木神光骤然浮现,瞬间击碎大刀,洞穿赤尻马猴四肢,将其锁在半空。
赤尻马猴吐血,眼中仙光骤亮,发动“阴旋”。
一道阴光缠上杨眉老仙,血肉迅速消融。
杨眉老仙大惊,掐诀念咒,分出一道木元化身承受阴光,真身急退。
他不敢怠慢,猛催甲木神光与藤网。两猴痛呼一声,昏死过去。
通背猿猴法相消散,恢复原形。杨眉老仙袖袍一挥,将二猴摄至身旁。
庄颜在天上观战,见赤尻马猴与通背猿猴初登仙道,法术生疏,难敌金仙修为的杨眉老仙。
他摇身化作孙悟空模样,倏然落在杨眉老仙面前。杨眉老仙眼前一花,看清来人后惊得魂飞魄散:“孙……孙悟空!你竟脱困了?!”
庄颜挥手解开二猴束缚,运转“万法由心”,抬脚将杨眉老仙踹下云端。杨眉老仙摔得狼狈不堪,慌忙掐诀木遁,头也不回逃出花果山。
庄颜轻笑,以法力送二猴回水帘洞,随即飞身离开,直往吴滨镇而去。
——
杨眉老仙仓皇遁回吴滨镇,冲进丹房拽醒打瞌睡的徒弟六斤:“快走!”
六斤惊醒,攥住师父衣袖急问:“出何事了?”
杨眉老仙颤声道:“孙悟空破开五指山,已回花果山!”
“怎会如此?”六斤一愣,忽而摇头,“师父且慢!如来佛祖所设封印未破,他岂能轻易脱身?莫非有人假冒?”
杨眉老仙闻言稍定,依言设香案焚信,召请游奕灵官。青烟凝作神影,灵官声如清泉:“杨眉大仙有何见教?”
杨眉老仙揖礼道:“敢问灵官,孙悟空现下何在?”
灵官略作迟疑,答道:“本官今日巡行,见那猴王仍压于五指山下。”
杨眉老仙长舒一气,暗赞徒儿机敏。灵官反问:“大仙可还有事相询?”
杨眉老仙回过神来,迅速取出一千枚紫钱放在坛案上,拱手笑道:麻烦灵官了,我就问这一件事。
游奕灵官见到紫钱,立即笑道:大仙太客气了,那小神这就继续巡视去了。
话音刚落,游奕灵官的身影便消散无踪,那一千枚紫钱也随之消失。
杨眉老仙收起坛案,带着六斤返回吴滨镇住处,路上连连夸赞:徒儿,还是你机灵,为师差点上当。
六斤看着师父笑道:师父这是心虚,自己吓自己。
杨眉老仙叹道:是啊,为师确实做了亏心事,你可别学我。
回到丹房,只见炉火正旺,炉中赫然躺着一颗圆润发光的仙丹。杨眉老仙喜出望外,转身喊道:徒儿,丹成了!快取丹!
六斤自幼被遗弃,是杨眉老仙将她救回收为徒弟。在她心中,师父如同父亲,老仙也视她如亲生女儿,师徒情深。这次猎杀猴精炼丹,她也全力相助,此刻见丹成自然欢喜。
她迅速取出红葫芦,随师父上前取丹。杨眉老仙掐诀念咒,炉盖应声飞起。不料仙丹突然跃起,撞在炉口,整个丹炉顿时向老仙倾斜。
老仙不慌不忙打出一道仙光欲扶正丹炉,谁知的一声,仙光竟被压碎。他这才察觉不妙,刚要闪避却双腿发软,眼睁睁看着丹炉轰然压下。
白烟腾起,充斥丹房。杨眉老仙连哼都没哼一声,肉身已被炉火化为灰烬。
师父!六斤惊呼着推开丹炉,只见地上只剩一堆灰烬。她松了口气,转头发现师父好端端站在左前方。
她急忙跑去,不小心踩散那堆炉灰。杨眉老仙抚额叹息,六斤伸手去拉却抓了个空。
愣了片刻,六斤终于明白过来:师父你...
很明显,为师已经死了。杨眉老仙苦笑道,果然是劫数啊,堂堂金仙竟被一座丹炉要了性命。
这丹炉六斤都能轻易推开,炉火也伤不到她。偏偏金仙修为的师父躲不过,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目光再次落向丹炉,那颗仙丹早已无影无踪,显然只是幻象一场。
六斤猛然转身,盯着地上散落的灰烬颤声道:师父,难道这是...
杨眉老仙微微颔首:是为师的骨灰。
六斤顿时泪如雨下,慌忙施法将骨灰聚拢。待她收拾妥当回身时,却见杨眉老仙身旁已立着两位阴司使者——正是黑白无常。以杨眉老仙这般修为,寻常鬼差岂能拘得动他魂魄?
只见黑白无常锁住老仙神魂便往外走,六斤抱着骨灰罐急追而出,张开双臂拦在两位阴帅面前。
杨眉老仙反倒神色坦然,温声劝道:六斤莫要冲撞阴帅。为师命数已尽,应劫而亡本是天理。待为师转世重修,他日仙途之上自有重逢之日。
师父这一走, 该如何是好?六斤抹着眼泪哽咽道。
老仙含笑宽慰:你已修成玄仙,只要在洞府清修便无灾厄。回流洲道场去吧,为师毕生珍藏都留在那里了。
可茫茫沧海, 如何渡得过去?
这话让杨眉老仙也为难起来。流洲乃十洲之一,与四大部洲相隔无量大海,以六斤的道行要横渡确实勉强。
忽见远处人影晃动,杨眉老仙眯眼辨认片刻,突然高呼:可是灵台神君?
庄颜闻声四顾,老仙连忙挥手示意。待庄颜走近,黑白无常当即拱手行礼:拜见灵台神君。
庄颜回礼之际,杨眉老仙也作揖道:贫道杨眉。六斤跟着师父一同行礼。
竟是杨眉大仙?庄颜面露讶色,郑重还礼道:久仰久仰。
神君怎会在此?
恰巧路过罢了。庄颜笑答。其实那撞翻丹炉的仙丹正是他所化,专程来助老仙应劫。
目光扫过黑白无常,庄颜问道:几位相识?
奉命拘魂而已。黑无常答道。白无常则笑道:倒是盼着能与神君结交。
杨眉老仙叹息道:贫道劫数已至,只是不忍小徒漂泊人间。可否劳烦神君将她送至太玄真府方舆院,托他们送回流洲道场?
举手之劳。庄颜爽快应下,本神顺路走一遭便是。
老仙再三道谢,又对六斤细细叮嘱。少女只是含泪点头,将师父的交代一一记在心中。
黑白无常押着杨眉老仙离去,若他还是活人,二鬼差必定恭敬有加。如今既入阴司,自然不必客气。
眼见师父随鬼差消失,六斤放声痛哭。庄颜立在原地笑道:你且哭个痛快,待哭罢唤我,送你往太玄真府去。六斤闻言噎住哭声,抹泪作揖道:烦请灵台神君即刻启程。
庄颜环视四周,见无人经过,便驾云携六斤直上九霄。至太玄真府后,引她前往方舆院——此处专理十洲三岛事务。六斤以师承之名,恳请遣返流洲道场。院中仙吏当即应允,安排天舟一个时辰后启程。
事已毕,本君告辞。庄颜正欲离去,六斤忽又深施一礼:谢神君护送之恩。庄颜摆手笑道:六斤?倒是别致的名字。少女眼圈微红:当年师父在凡间捡到我时,体重仅六斤。庄颜颔首:虽奇却妙。愿你归途顺遂。
离了方舆院,庄颜重返花果山。通背猿猴与赤尻马猴已然苏醒,见神君归来面露惭色。庄颜宽慰道:尔等初登仙道,岂敌修炼万载的老仙?此后半年间,他坐镇山中驱退寻丹修士,或令其应劫,或晓以实情。待二猴修为精进,山中再无访客,庄颜遂于某日拂晓悄然离去。群猴感念恩德,立神位朝夕供奉。
【庄颜归府第三日,陆涵芝匆匆求见。赤绫引至殿内,未及询问,陆涵芝已伏地急禀:神君,怜儿姑娘临盆在即!
庄颜当即起身,对火灵真仙、虎先锋和赤绫说道:随我来。
他驾起云光,带着四人径直飞入流真峰,落在陆涵芝洞府外。抬头望去,峰顶黑云密布,魔光隐现。
庄颜挥手布下万法由心结界,黑云魔光顿时消散。洞府内传出阵阵凄厉惨叫,听得赤绫浑身发颤:我早立誓永不婚育。
为何?虎先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