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庄颜的修为已臻至炼神返虚巅峰,仅需一个契机便可踏入炼虚合道之境。
这三月间,庄颜共积攒了十八缕之力。其中炼神返虚境界每月可获三缕,七品仙官神位亦能每月获取三缕。
望着这些天道之力,庄颜暗自思量。若要修复一项大神通,这十八缕远远不足,尚需长久积累。但若新增或提升一项小神通,却是绰绰有余。所谓大神通即状态加持,小神通则是诸如虚弱、闪避、必中、自愈、暴击等细项。
权衡再三,庄颜决意暂缓提升之术。虽现今十丈内的闪避范围遇上迦楼罗这般庞然大物略显不足,但他更愿积攒至两百缕,将升为大神通,届时便能实现无距闪避。
转念想到迦楼罗封印被天庭大能 之事,庄颜倒也坦然。那些大能者皆通晓法则之力,能破他封印不足为奇。他的力量亦是法则,只是超脱天道之外。待完全恢复,自当凌驾诸般法则之上。
调息完毕,庄颜起身在精舍中舒展筋骨。取出千光云符正欲巡视辖境——毕竟已三月未履职责——刚踏出精舍便见庙内供桌焕然一新,破损的旧桌已换成崭新桃木桌。
走出山神庙,更见屋顶瓦片尽数翻新,庙前新立旗杆,四周彩旗招展。知是山下百姓在他闭关时所为,庄颜也不甚在意。庙宇再华美,他所居不过精舍一隅,顺其自然便好。
驾云巡完三百里灵台山,庄颜最终落于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前。白云缭绕间,年轻道士们正在洞前习武。见他显形,众道士纷纷注目。
庄颜步入山门,一位道士上前行礼:小道见过上仙。庄颜还礼道:特来拜会菩提祖师。
道士正欲入内通传,恰逢闲云童子自洞中走出。听闻来意,童子当即对众宣示:尔等谨记,这位乃灵台山神,祖师故交。日后若至,不得阻拦。众道士闻言肃然,齐声应诺。
闲云童子行至庄颜身前,恭敬作揖道:山神大人,祖师有言,日后您若造访斜月三星洞,随时可入内相见,无需通禀。
庄颜当即还礼:承蒙祖师垂爱,本神此番出关巡察地脉,途经方寸山特来问候。
祖师已备好仙茗,山神请随我来。闲云童子引路道。
步入洞府小阁,庄颜见到菩提祖师便行礼问安:祖师别来无恙?
菩提祖师含笑示意:甚好,小友请坐。
庄颜从容入座,接过祖师亲手斟的茶盏。
恭贺小友建功晋升。菩提祖师抚须道。
多谢祖师。庄颜浅啜灵茶道:此次专程前来探望,别无他事。
菩提祖师颔首:本想授你些护身之术,如今观你修为,世间能伤你者已寥寥无几。
庄颜正色道:未行拜师之礼,岂敢妄受真传。虽这般说,实则对法术并无渴求,因他自有非凡造化。
饮茶叙话片刻,庄颜起身告辞。菩提祖师亲送至洞口,目送云光远去方归。
此后数日,庄颜巡查广慈府三千里山河,确认地脉安稳后正欲返程。
忽闻袅袅祈愿之声传入耳际:...四方神明在上,小妖陆涵芝叩禀...
原是绿萍山白鹿所化的陆涵芝正在焚香祷告。作为统辖广慈府的山神,这祈愿自然最先传至庄颜处。
细听之下方知,这鹿妖与凡人钟静相恋,却被天慈寺广德长老识破。长老带走钟静,又以法器相阻。陆涵芝寻衅反被所伤,无奈之下只得祈求神明主持公道。
青烟缭绕间,庄颜显化真形:陆涵芝,吾乃灵台山神,闻汝祈愿特来相见。
陆涵芝听罢欣喜若狂,立即伏地叩拜:小修陆涵芝,拜见山神大人。
庄颜淡淡道:你所述之事,本神已然知晓,但恕我无法为你主持公道。
为何?陆涵芝急切追问,山神贵为天庭正神,莫非也畏惧那些佛门僧人?
庄颜凝视着她:你修行至今多少年了?
算上未化形时,共三百七十载。陆涵芝答道。
三百七十年道行,却仍这般天真懵懂,不谙世事。以你之状,本该继续在山中清修,不该涉足凡尘,更不该与人相恋。
陆涵芝不解:山神之意,莫非追求情爱有错?
情爱无错,但人妖相恋违背天道自然。
陆涵芝倔强道:我不懂什么天道自然,只知随心而行。我爱钟静,就要与他厮守终生。
庄颜摇头:随心而行在人间行不通。人妖殊途,各有所属,岂能同行?
人妖之别根本荒谬!陆涵芝反驳,我既化形为人,与人有何不同?为何不能相守?
庄颜轻笑,翻手取出一株青翠欲滴的二百年灵草,递至她面前。
陆涵芝双眼放光,不住抽动鼻翼,喉间滚动,嘴角竟渗出晶莹涎水。
香么?庄颜问。
她连连点头,浑然不觉失态。
庄颜道:纵使你化为人形,兽性未泯。若为凡人,岂会对一株草垂涎?这便是天道自然。
陆涵芝慌忙拭去口水,仍不甘心:可我们是真心相爱。
露水姻缘罢了。若他真心待你,怎会被广德长老轻易带走?又怎会让你难以相见?
陆涵芝怔然片刻,仍固执道:我还是不愿放弃。
也罢。庄颜提议,既然你认定彼此真心,便随我去灵台山闭关三载。三年后我亲自带你见钟静,若他仍在等你且未移情,本神便成全你们,如何?
陆涵芝眼前一亮:当真?三年光阴,于她不过弹指一挥。
本神岂会诓你?
她狡黠一笑:山神可敢击掌为誓?
有何不可?二人击掌立约。
忽见庄颜取出陶罐,罐口对准她轻喝:
嗡鸣声中,陆涵芝猝不及防被收入罐中,惊慌大喊:山神为何收我?
庄颜的声音悠悠传来:你在此静心修炼三载,届时自会带你去见他。
说罢驾云返回灵台山,将陶罐镇于神像之下。
天慈寺内香烟袅袅,广德长老正于大殿静心诵经。忽有小沙弥匆匆入内,合掌禀道:师父,钟家老爷夫人前来还愿。
长老诵完最后一段 ,缓缓睁眼道:引他们去大雄宝殿。
庄严佛殿中,钟员外夫妇虔诚上香献供。礼毕后,钟员外向知客僧问道:敢问广德长老可在?
僧人合十答道:长老稍后便至,请二位檀越移步偏殿用茶。
茶过三巡,广德长老飘然而至。钟氏夫妇连忙起身下拜:多谢长老救我孩儿性命,今日特来还愿。
长老扶起二人笑道:善哉,令郎既已痊愈,便是佛祖慈悲。
钟夫人眉开眼笑:犬子如今神清气爽,前日相看城西李家姑娘,甚是投缘。
鹿妖迷障既除,自然灵台清明。长老捻动佛珠,那妖物虽未害命,但若长久纠缠,只怕令郎精气耗尽,终成废人。
正说话间,沙弥来请用斋。钟员外再三拜谢,随僧人往斋堂去了。
暮鼓声中,夕阳为禅院镀上金边。精舍外文殊兰随风摇曳,广德长老忽然停下诵经,整衣开门。
但见庭院中立着红裳女子,衣袂如火,青丝飞扬。她凤目含威,声若寒冰:三年论道之期已满,今日做个了断。
长老踏出精舍叹道:老衲恭候多时。
女子袖袍一挥,满地落叶盘旋成座:
二人相对而坐,她冷然抬手:道友且说。
广德长老沉思良久,终于开口讲经。
这场佛经论辩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结局却与往常无异。身为地仙境的佛门高僧,广德长老在佛法辩论中被眼前这位女子彻底击败。
贫僧认输。广德长老低垂着头,长叹一声。
女子起身道:既然认输,便该推倒寺中所有佛陀、菩萨、罗汉等神像。从今日起,这里便是本仙的道场,广慈府众生只能供奉我火灵真仙。
广德长老沉默不语。火灵真仙冷笑道:怎么?还不服气?
长老忽然起身道:道友,天慈寺愿为你另建庙宇,分些香火与你如何?
休想!火灵真仙断然拒绝,这天慈寺万年古刹,香火鼎盛,我就要这座寺庙!
广德长老正色道:道友虽修成地仙,却无佛门果位,此事不合天理。
你这是要赖账?火灵真仙怒目而视。
既如此,只能动手了。她周身骤然燃起烈焰。广德长老急念咒诀:三等身!
刹那间,三道分身显现,各持金杵、铜棍、银铲攻向火灵真仙。只见她双臂一展,数十条火龙呼啸而出,瞬间吞噬了三道分身。
广德长老现出真身,火灵真仙一掌拍来。危急关头,长老胸前金光乍现,震碎火掌。他随即还以一记大悲手印,威势惊人。
火灵真仙化作漫天火焰,被手印尽数拍灭。与此同时,一朵灵火自广德长老胸口燃起,转眼间将他烧得通体焦黑,法力尽失。
灵火飘然而退,在十步外重现火灵真仙身影。广德长老瘫坐在地,已是强弩之末。
火灵真仙抓起长老飞至大雄宝殿。众僧见状大惊,纷纷持械围来。她随手一挥击倒众人,掐住长老脖颈喝道:速召全寺僧众来此,若敢耍花样,我立刻取他性命!
众僧神色骤变,纷纷望向广德长老。广德长老猛然惊醒,急声道:施主切勿伤及方丈性命,贫僧即刻召集全寺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