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哪吒仍不解,庄颜解释道:这些食材皆是珍品。陆菡芝道友采来的灵芝仙菜,火灵真仙与兰儿猎得的灵禽灵兽,错过实在可惜。
兰儿又将调料与一壶香油摆在哪吒面前。哪吒嗅到香气,脱口道:可是酥合香油?
火灵真仙点头:正是。年初天慈寺广德长老进献给神君的。
庄颜教哪吒调好蘸料,亲自为他涮了片肉:蘸着吃更香。又打趣道:放心,这些灵物皆无灵智,佛祖不会怪罪。
哪吒笑道:佛祖是 爹,怎会罚我?说罢夹起肉片蘸料入口,顿时酸甜香辣在舌尖绽放。虽锅中辣度足以令凡人毙命,于神仙却是恰到好处。
妙极!哪吒双眼放光,大快朵颐起来。
待他吃完,庄颜递上一杯冰镇果酒:尝尝这个。
哪吒接过饮下,顿觉冰火交织,果香与辣味在唇齿间碰撞。他仰头饮尽,畅快道:痛快!还是凡间滋味妙。
庄颜朗声笑道:诸位都别客气,动筷吧。
众人闻言纷纷举箸,果酒更是一人一坛,随饮随倒。
火锅热气氤氲,果酒令人微醺。兴致正浓时,哪吒举杯向火灵真仙:火灵道友,我敬你一杯。
火灵真仙慌忙起身:岂敢劳三太子敬酒,该我敬您才是。
哪吒坚持道:说敬就敬,莫要推辞。
火灵真仙只得饮尽。放下酒杯,哪吒忽道:火灵道友,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火灵真仙诧异:三太子有事但说无妨,何须言字?
哪吒问:当真?那你能立个字据,免我赔偿桃树吗?
火灵真仙摆手道:哎,这可不妥,不妥啊。
哪吒长叹一声:也罢。火灵道友,我直言相告,寿仙桃树确实赔不起,但可用他物相抵。
火灵真仙挑眉:何物?
哪吒当即取出乾坤如意图,道:此乃仙家至宝,内藏玄机,可纳万物。以此抵偿桃树,如何?
这...火灵真仙迟疑道:可我只要桃树...
哪吒闻言,立即用手肘轻碰庄颜。
庄颜会意笑道:此宝确非凡品,我看可行。
火灵真仙听罢,点头道:既然神君开口,那便如此吧。
哪吒迅速将图卷塞入火灵真仙怀中,伸手道:字据拿来。
火灵真仙笑着递过字据,哪吒接过便投入炉火。待纸页燃尽,他开怀笑道:快尝尝,这火锅当真美味。
待火灵真仙收好法宝,庄颜问道:那些老仙人如何处置?
哪吒答道:今日议定,给他们留些颜面,免上斩仙台。令其自行坐化,神魂转入人道轮回。
庄颜颔首:天庭已是仁至义尽。又问道:金刚拳、金刚手二位菩萨呢?
哪吒闻言搁筷,环视四周。兰儿与陆菡芝见状欲退,庄颜却道:但坐无妨。转向哪吒:若不便说,便罢了。
哪吒低声道:非是不能说,只是暂勿外传。金刚拳、金刚手二位菩萨,已在灵官殿圆寂。
什么?庄颜讶然:怎会如此?
哪吒解释道:此乃劫数。大日如来亲赴天庭处置。如今南瞻部洲列国纷争,战乱不休,已有三国开始。
灭佛!火灵真仙等人闻言色变。
哪吒继续道:三国灭佛后,他国纷纷效仿。南瞻部洲佛门已入末法,佛像遭毁,寺院被焚,僧众或充军,或还俗务农。
二位菩萨身为佛门要员,首当其冲受佛魔大劫侵蚀,因而陨落。此番圆寂非同寻常,不经苦修难复菩萨果位。
如今东胜神洲、西牛贺洲亦有国度开始灭佛了。
哪吒轻叹一声,道:这佛魔之争在仙界尚属小打小闹,一旦降临人间便成浩劫,灭佛之风已席卷三大部洲。
火灵真仙三人听得瞠目结舌,唯有庄颜神色自若,见众人惊惶便笑道:慌什么?人间灭的是佛门,与我们何干?该吃吃该喝喝。
殿内气氛顿时轻松许多。这也难怪,灭佛这等大事,仙人想都不敢想,凡人却敢真刀 地干。
三月时光转瞬即逝。自哪吒赴宴后,四大部洲风云变幻,人间灭佛之势如火如荼。南瞻部洲尤甚,大半国度皆卷入其中。
相较凡间动荡,仙界反倒风平浪静。这三月间,虎先锋与蛇先锋相继归来。虎先锋依旧如故,倒是赤绫经此历练沉稳不少,话也多了起来,一回来便向庄颜详述沿途见闻。
据赤绫所言,西牛贺洲如今乱象丛生:国乱、人乱、僧乱。她所见不是入魔僧众,便是残破寺庙。即便仍有坚守本心的僧人,也难逃魔僧戕害或妖怪毒手,全凭一颗道心苦撑。
唯独灵台神府治下的广慈府宛若净土,天慈寺更是完好无损。自佛魔大劫以来,寺中最大劫难竟是广德长老降魔时自伤那次。
可曾结识什么人?庄颜问道。
多是些持戒僧人。赤绫摇头,我虽救得一时,终究救不得一世。后来也想通了,这本就是劫数。
庄颜颔首:此番历练,收获不小?
见识增长不少。赤绫恭敬答道。
且先静修整理心得。庄颜话音刚落,火灵真仙匆匆进殿:神君,广慈府太守要灭佛!
为何?
广德长老来信说,太守已派兵围寺,要毁佛像、焚庙宇,逼僧还俗。火灵真仙顿了顿,似是奉了妙玄国主之命。
妙玄国境内,广慈府坐落于此。
庄颜开口询问:妙玄国近来与何方交战?
火灵真仙答道:妙玄国并无战事。
既无战事,为何灭佛?他人灭佛为钱财、人口、土地,妙玄国此举何意?庄颜追问。
火灵真仙再次摇头,请示道:神君,此事交由属下处理可好?
庄颜略作思索,抬手道:不必,我亲自前往。
火灵真仙恭敬行礼:遵命。
庄颜转向赤绫吩咐:你先回去,这月专心修炼,巩固境界,府中事务不必过问。
赤绫起身行礼告退。待其离去,火灵真仙也前往偏殿处理日常事务。
庄颜化作一道仙光,直奔天慈寺而去。
此时天慈寺已被广慈府府兵团团围住,僧人们手持棍棒守卫山门,与府兵对峙。
广慈府太守陆元禾立于山门外,左侧站着府兵校尉,右侧则是妙玄国国师五禅道人。这位头戴混元巾、手持拂尘的道士专程前来监督灭佛事宜。
五禅道人开口道:广德长老已受重伤,这些僧人不足为虑,可以动手拆庙了。
陆元禾请求道:国师,既已允诺宽限一日,不如再等等?
五禅道人轻摆拂尘:也罢,一日之期,量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说罢转身离去。
陆元禾暗自叹息。天慈寺在民间声望颇高,广德长老更是慈悲为怀,曾救助过无数百姓,包括他本人在内。虽不赞同灭佛,但王命难违,只得继续派人劝降,希望能避免 。
大雄宝殿内,广德长老盘坐调息。他面色发黑,身上布满紫黑色勒痕,每个痕迹上都密布着渗血的针眼。两名 守在一旁,看着不断流出的黑色毒血,忧心忡忡。
五禅道人注入广德长老体内的 远不及此,这些毒血实为广德长老自身之血。
眼见广德长老面色愈发灰败,气息渐弱,两名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踏入大雄宝殿。二人回首望去,顿时喜出望外:“灵台神君?!”
庄颜步入殿内,两名僧人慌忙上前跪拜:“求神君救救师父!”
庄颜淡然道:“不必多礼。”说罢行至广德长老身前,洞天真眼一扫,便知其五脏六腑、骨髓灵台皆被剧毒侵蚀,换作旁人,怕是早已准备后事。
他却微微一笑:“尚有转机。”
指尖轻点,“自愈”与“辟毒”两道神光没入广德长老体内。顷刻间,黑烟自其毛孔喷涌而出。庄颜挥袖屏退僧人,掌心腾起烈焰,将毒烟焚尽。
六十息后,广德长老肤色复原,伤痕尽消,唯余面色苍白。他睁眼吐出一口浊气,正见庄颜含笑而立:“本神每回见你,不是与人相斗,便是负伤垂危。”
广德长老当即合十叩拜:“谢神君救命之恩。”
庄颜扶起他问道:“妙玄国为何灭佛?”
广德长老叹道:“国师五禅道人蛊惑七旬昏君,妄取僧众舍利炼丹求长生。贫僧这身伤,正是他所留。如今他与广慈府太守率兵围山,限我等明日投降。”
庄颜颔首:“无需忧虑。”话音未落,身形已化青烟没入山神殿神像之中。广德长老急遣前往供奉香火,静候神威。
时光飞逝,转眼夜幕低垂。天慈寺外的军营灯火通明,五禅道人在帐中静修,太守陆元禾已安然入睡。
一道神光自天慈寺飞出,落入军营之中。熟睡的陆元禾顿时陷入梦境。
陆元禾甫入梦境,便被万丈金光笼罩。空中传来威严之声:陆元禾。
抬头望去,只见一尊巍峨神像凌空而立,金光璀璨。陆元禾慌忙跪拜:小臣拜见上神,不知尊神何方圣者?
庄颜沉声道:吾乃灵台山神。闻你率兵灭佛,欲毁天慈寺,特来问询。
陆元禾面色骤变,叩首道:此乃朝廷诏令,下官不得不从。
庄颜颔首:既是奉旨行事,本神不予追究。话音一转:然天慈寺供奉本神多年,不可坐视。
请山神明示。陆元禾恭敬请示。
明日卯时后,撤兵十里,不得近寺。
陆元禾迟疑道:可国师五禅道人...
此事与你无关。庄颜打断道,切记本神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