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秦夜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男孩的动作顿住了。他停下脚步,怯生生地回头看着秦夜鸩,小手紧张地揪着衣角。
“在做什么?”秦夜鸩走近几步,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寻常的问候。
“……没,没做什么。”秦晓晓声音细若蚊蚋,眼神躲闪。
秦夜鸩在他面前蹲下,视线与他齐平,尽量不给他压迫感。“不必怕我。我与你姐姐白天谈过,我们算是同宗,不是吗?”
秦晓晓眨了眨大眼睛,似乎在努力理解“同宗”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但戒备并未完全消除。
秦夜鸩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两枚玉牌。玉质温润,却并非什么顶级灵玉,看起来颇为寻常。
但玉牌正面,却精心雕刻着一个独特的图案:那像是一滴将落未落的血滴,却又在血滴中心勾勒出一只锐利眼睛的轮廓,眼神漠然,俯视一切,透着一股隐秘而妖异的气息——正是“血影”组织的标志。
“这个,送给你和你姐姐。”秦夜鸩将玉牌递到秦晓晓面前。
秦晓晓看着那两块玉牌,眼中露出好奇,但又不敢伸手去接。
“拿着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算是个见面礼。”秦夜鸩语气温和,“一块给你,一块给你姐姐茜红。不用叫我少主,若不介意,叫我一声‘鸩大哥’便好。”
秦晓晓迟疑了一下,终究是孩子心性,对看起来漂亮的小物件没有太大抵抗力,又见秦夜鸩似乎真的没有恶意,慢慢伸出小手,接过了那两块微凉的玉牌。
“谢谢……鸩大哥。”他小声说道。
“乖。”秦夜鸩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等你姐姐回来,就把另一块交给她。她若是问起谁给的,你就说是我,秦夜鸩送的,明白吗?”
秦晓晓握紧玉牌,用力点了点头:“嗯,明白。”
“真听话。”秦夜鸩赞许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站起身,“好了,天色不早了,快回屋去吧。我走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沿着来路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小径尽头。
秦晓晓看着手中的两块玉牌,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而就在院门关上的瞬间,本该远去的秦夜鸩却如同鬼魅般从数十步外的一个拐角阴影处无声步出。
他指尖悄然渗出一滴殷红的血珠,血珠落地后并未晕开,而是迅速蠕动、拉伸、变形,眨眼间化作一只通体暗红、唯有眼珠漆黑的小巧麻雀。
血幻影·雀形。
小麻雀扑棱着翅膀,轻盈地飞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内一株墨竹的枝桠上,完美融入了夜色。秦夜鸩的本体则靠在冰冷的岩壁后,微微阖眼,将一部分心神沉入那只血雀之中。
通过血雀的视野,他“看”到秦晓晓走进屋内。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秦茜红似乎刚刚回来,正将一件洗好的旧衣晾起。
“姐姐。”秦晓晓小声叫道,献宝似的举起那两块玉牌,“你看,这个。”
秦茜红转过身,当她看到弟弟手中的玉牌时,眉头下意识地蹙起:“哪来的?”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警惕。
“是……是鸩大哥给的。”秦晓晓老实回答,“他说送给我们,一人一个。”
“秦夜鸩?”秦茜红脸色微变,立刻快步上前,从弟弟手中拿过那两块玉牌,就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查看。当她的指尖摩挲到玉牌正面那个独特的雕刻图案时,她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了几分,脸色在跳跃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这个图案……她见过!
就在不久前,她躲在葬刃谷一处僻静角落清洗衣物时,曾无意中听到两个负责巡逻的秦家子弟和告假返家的秦楠擎压低了声音交谈,言语间提到了“血仙皿”和什么“血影”,语气神秘又带着忌惮。
当时一阵风吹过,秦楠擎腰间令牌上盖着的布被掀开一角,她惊鸿一瞥,看到的正是一个与手中玉牌上极其相似的、滴血眼瞳的图案!
虽然听得不全,看得不清,但“血仙皿”、“隐秘组织”、“血影标志”这些碎片信息,结合秦夜鸩那特殊的名声,足以在她心中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惊的猜测。
而现在,秦夜鸩竟然将这个标志,亲手送到了她和弟弟手上!
他是什么意思?招揽?警告?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试探?
秦茜红的心脏怦怦直跳,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她猛地攥紧了玉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目光急剧闪烁,看向懵懂无知的弟弟,又看向窗外无边的黑夜,仿佛能感受到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某处凝视着他们。
血雀安静地停在竹枝上,将秦茜红所有的震惊、恐惧、挣扎和深深的疑虑,尽数传递回远处秦夜鸩的感知中。
秦夜鸩的嘴角,在无人看到的阴影里,缓缓勾起一抹预料之中的弧度。
翌日清晨,葬刃谷上空的云雾尚未完全散开,空气中带着清冽的凉意和金属般的锐利气息。
秦夜鸩推开房门,一夜的静修调息让他神清气爽,体内血气充盈,状态已调整至最佳。
他刚迈出步子,目光便是一凝。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站在一株老松的阴影下,似乎已等候多时。正是秦茜红。
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衣,但头发梳理得格外整齐,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眼神中的慌乱和挣扎却被一种下定决心的坚毅所取代。
她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节微微发白,显然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看到秦夜鸩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迈步走了过来。
秦夜鸩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走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中却早已了然。她果然来了,比他预想的还要早一些。看来昨夜那两块玉牌和其代表的含义,给了她极大的冲击和压力。
“夜鸩少主。”秦茜红在秦夜鸩面前三步远处站定,微微低头行礼,声音比昨日少了几分冰冷的疏离,多了几分复杂的沉重。
“茜红姑娘,这么早?”秦夜鸩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偶遇,“有事?”
秦茜红抬起头,目光直视秦夜鸩,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少主昨日所言,以及……所赠之物,我反复思量了一夜。”
“哦?”秦夜鸩眉梢微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距离出发前往涂山皇城尚有些时间,他有的是耐心听她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