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樱立刻上前半步,巧妙地用半个身子挡在秦夜鸩和队长之间,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直接盖过了秦夜鸩的解释:“李队长!”她直呼其姓,郡主的气势瞬间拔高,
“现在不是追究夜鸩表弟用了何种手段的时候!此人乃‘邪鸦’刺客,潜入禁苑深处,目标很可能是本郡主!若非夜鸩表弟机警,后果不堪设想!当务之急,是立刻封锁听雨轩及周围区域,彻查是否还有同党潜伏!同时,将此事速速禀报陛下!”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瞬间将矛盾焦点从秦夜鸩的“奇特手段”转移到了刺客的身份和潜在的宫廷安全危机上。
李队长被上官樱的气势所慑,眼神微凝。郡主搬出了“邪鸦”的名头和皇帝,这分量太重了。他深知邪鸦的可怕,更明白在皇宫禁苑发现其成员尸体的严重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疑虑,躬身抱拳:“郡主殿下所言极是!是卑职疏忽了。”
他立刻转身,对身后的禁卫厉声下令:“甲队!立刻封锁听雨轩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进出!乙队!以假山为中心,向外五十步,一寸寸地给我搜!发现任何可疑痕迹或人物,格杀勿论!丙队,将此贼尸首小心收敛,连同那几枚毒镖,一并移送刑狱司,着仵作仔细勘验!王副尉,速去通禀陛下,详述此地发生之事!”
“遵命!”禁卫们齐声应诺,铠甲铿锵,迅速而有序地散开执行命令。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摩擦声打破了庭院的死寂,带来一种肃杀的紧张感。
李队长再次看向上官樱和秦夜鸩,语气缓和了些,但审视之意仍在:“郡主殿下,秦公子,此地已不安全,请二位暂移驾安全之处,卑职需保护二位周全,并稍后还需请二位详细说明事发经过,以便记录在案。”他的目光扫过秦夜鸩依旧背在身后的手,补充道:“秦公子方才似乎也受了惊扰,是否需要太医看看?”
秦夜鸩暗自松了口气,知道暂时躲过了最直接的盘问,但危机远未解除。他连忙摇头,脸上挤出一点虚弱的笑容:“多谢队长关心,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他终于将左手从身后拿出,自然地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缩着,仿佛还在后怕地颤抖。没人注意到,他掌心内侧,被指甲深深掐出的几个血痕正在悄然渗血,又被一股微不可察的暗红血芒瞬间吞噬。
上官樱微微颔首:“有劳李队长费心。本郡主与表弟就在旁边暖阁等候,待陛下旨意。”她示意秦夜鸩跟上,两人在几名禁卫的“护送”下,走向不远处的暖阁。
冰冷的暖阁隔绝了庭院里禁卫军搜查的喧嚣,却隔绝不了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凝重空气。沉重的门扉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李队长那探究的目光,秦夜鸩紧绷的脊背才稍稍松懈了一丝,但眉头依旧深锁,仿佛压着千斤巨石。他走到窗边,下意识地透过窗棂缝隙警惕地扫视着外面晃动的火把和甲胄身影,左手无意识地紧握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上官樱看着他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中亦是沉重。邪鸦的潜入、淬血飞刃的暴露、禁卫的盘问……任何一环处理不当,都可能将他们,尤其是身负血仙皿秘密的秦夜鸩,推向万劫不复。
她深知秦夜鸩此刻内心的煎熬远胜于表面的担忧。目光落在他紧握的左手上,那隐藏的凶器与禁忌,如同悬顶之剑。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桌边,提起温在暖炉上的茶壶,斟了两杯热茶。袅袅热气升起,带来一丝暖意,也稍稍驱散了空气中的寒意。
“过来喝杯茶吧,夜鸩。”上官樱的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带着安抚的意味,“禁卫已经封锁了这里,暂时是安全的。陛下那边,自有我去周旋。”
秦夜鸩闻言,缓缓转过身。他脸上的惊悸伪装已经褪去,只剩下疲惫和深沉的忧虑。他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杯,却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眼神有些空洞地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表姐……”他声音低沉沙哑,“那伤口……李队长他……”
“不必过于忧心。”上官樱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我已将矛头指向邪鸦和其可能的邪术护身之物。只要尸检不出明确的血修痕迹,再加上我的身份作保,此事尚有余地。当务之急,是你要稳住心神。”
然而,秦夜鸩紧蹙的眉头并未舒展,那沉甸甸的危机感显然不是几句话就能轻易化解的。
上官樱看着他依旧愁眉不展的侧脸,心中一动。这个固执又背负着沉重秘密的少年,需要一点东西暂时将他从眼前的泥沼中拉出来片刻。
她需要一个轻松些的话题,一个能让他暂时忘却恐惧和忧虑的引子。她目光在秦夜鸩年轻却过早染上沧桑的面庞上停留片刻,忽然想起他的年龄。
“说起来,”上官樱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语气刻意带上几分闲聊的随意,“夜鸩表弟,你今年……是十七岁了吧?”
秦夜鸩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表姐会突然问起这个。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刚满十七周岁不久。”
“十七岁啊……”上官樱放下茶杯,脸上浮现出一抹带着促狭意味的笑意,像春日里融化了冰棱的阳光,试图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在我们这皇都,许多世家公子像你这般年纪,别说定亲,有的连娃娃亲都结下了呢。你这个年纪,正是少年慕艾之时,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姐姐般的调侃。
秦夜鸩完全没料到话题会如此急转直下。刚才还沉浸在生死危机的凝重氛围里,转眼间就被表姐问起终身大事?他毫无防备,只觉得一股热气“腾”地一下直冲脸颊和耳根,瞬间红了个透。
他猛地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窘迫,手指慌乱地绞紧了衣角,声音细若蚊呐:“表……表姐!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看着他难得一见的慌乱羞赧模样,与平日里那副隐忍狠厉或强装镇定的样子判若两人,上官樱心中暗笑,知道这话题奏效了。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带着不容他逃避的狡黠:“怎么不能说?男大当婚,天经地义。瞧你这反应……莫非,心里其实已经有人了?”她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秦夜鸩的表情。
秦夜鸩的脸更红了,几乎能滴出血来。他眼神躲闪,不敢看上官樱,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败下阵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依旧很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易察觉的温柔:“……嗯。是……是有那么一个人。”
“哦?”上官樱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追问,“是谁?快说说!是哪家的闺秀,竟能入得了我们夜鸩表弟的眼?”
秦夜鸩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的木头纹理,仿佛那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他犹豫着,似乎在斟酌词句:“她……她是一个……一直以来对我都很亲近、很照顾的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柔和。
上官樱脑中迅速闪过几个可能与秦夜鸩接触较多的世家贵女名字,但都觉得不太像。紧接着,一个身影猛地跳入她的脑海——那个总是出现在秦夜鸩身边,身份特殊却又似乎顺理成章的存在。
“对你亲近照顾?”上官樱微微眯起眼,脸上露出一种“我懂了”的了然表情,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夜鸩,你该不会……喜欢上你的师父——慕容诺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