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郊外的暮色总比城内沉得快些,山风卷着松针掠过青石路,将肖河的衣摆吹得微扬。他盘膝坐在一棵千年古松的虬枝上,身下松针泛着淡淡的灵晕——这是他特意选的位置,古松的灵气能隐匿自身气息,又能及时察觉周遭异动,谨慎二字,早已刻进他修行的每一步。
指尖悬在九黎盟时空玉简上方半寸,肖河眸底映着玉简表面流转的暗金禁制,没有半分急躁。这玉简是昨日截杀九黎盟信使所得,入手时便带着三重“锁空禁”,外层还裹着“自爆符纹”——显然藏着极重要的秘密。他指尖轻轻拂过玉简边缘,能清晰感知到禁制下流动的时空之力,若是用蛮力催动灵力破解,轻则玉简自毁,重则引动九黎盟布下的空间预警,届时麻烦只会更多。
“时空法则,当顺其脉,逆则必溃。”肖河低语,左手腕间突然泛起淡紫金光泽,三枚带着“时间沙漏”纹路的法身鳞片缓缓浮现在掌心。这鳞片是他凝结法身后自然脱落的碎鳞,虽不及完整鳞片威力,却能精准引动时空法则,比寻常灵力更擅破解此类禁制。他没有将鳞片直接按在玉简上,而是指尖凝出一缕极细的紫金丝线,顺着玉简禁制的缝隙缓缓渗入——这是他多年战斗总结的经验,越是精密的禁制,越要以“细”破局,既不会触发反击,又能摸清禁制核心。
丝线渗入的刹那,玉简表面的暗金纹路骤然一滞,随即像被温水化开的墨般,顺着丝线的轨迹缓缓退散。不过数息,玉简中央浮现出一道三寸见方的虚影,虚影中是一座盘踞在海外孤岛上的祭坛:坛身由黑石砌成,刻满扭曲的蛇形符文,顶端悬着一道贯通天地的灰光,隐约能看到灰光中藏着无数细小的时空裂缝。
可就在虚影完全清晰的瞬间,肖河掌心的法身鳞片突然发烫,紫金色的血液毫无预兆地渗出,滴落在玉简虚影上。他没有急着收回手,反而眸色一沉——这血液是法身与时空法则共鸣的产物,若祭坛只是寻常秘境,绝不可能引发这般剧烈反应。果然,紫金血液触碰到虚影的刹那,那“海外孤岛”的图案竟如烧融的蜡般扭曲,发出“滋啦”的腐蚀声,最终化作一捧黑灰,只留下空气中一缕极淡的、带着威严感的灵力波动。
“仙界监察使……”肖河指尖捻起一点黑灰,语气冷了几分。这波动他再熟悉不过——三年前母亲临终前留下的那幅画像,背后用玄元印记刻着的,正是同一种气息。当年他修为尚浅,只能隐约感知印记的不凡,如今凝结法身,才认出这是仙界修士独有的“天威气”。
话音刚落,他斜挎在腰间的青藤剑突然嗡鸣,淡绿色的剑灵自剑身跃出,化作一道半透明的少女虚影。剑灵没说话,只是素手在虚空中快速勾勒,片刻后,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人身着镶金边的白袍,腰间悬着一枚刻着“监”字的令牌,周身绕着若有若无的灰光,与祭坛虚影顶端的光芒如出一辙——正是玄元印记所指之人。
“九黎盟藏的不仅是祭坛,还想借仙界监察使的名头搅局。”肖河收起剑灵,刚要将玉简残片收入储物袋,耳畔突然传来三道破风之声。他身形瞬间绷紧,青藤剑自动落入手中,剑身上雷藤隐现——这是他常年保持的警觉,哪怕在看似安全的古松上,也从不懈怠。
三道黑色流光落在古松下方的空地上,落地时已化作三名身着九黎盟黑袍的修士。为首者手持一柄淬毒的弯刀,刀身泛着绿光,灵力波动已达金丹后期;身后两人各持一柄短匕,气息虽稍弱,却也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三人呈三角之势散开,显然是早有埋伏。
“肖河!竟敢截杀盟中信使、擅动时空玉简,今日定要你葬身于此!”为首修士厉喝,话音未落便挥刀斩来,刀风裹挟着浓烈的腥气,直逼肖河所在的虬枝。刀锋过处,地面的青石瞬间裂开一道缝隙,显然淬了能腐蚀灵力的“腐心毒”。
肖河却不见半分慌乱,身子向后微仰,借着松枝的弹性,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左侧窜出——那里正是两名金丹中期修士的空隙处。这一步看似狼狈,实则是他临场观察后的精准判断:三人虽呈三角围堵,但若攻向左侧修士的结合部,两人的短匕攻击会因角度问题出现迟滞,正好能撕开缺口。
“想跑?”左侧修士见状,短匕挽了个花,一道黑色气刃直斩肖河后腰。肖河眸色一凛,不退反进,右手持剑横斩,左手却攥成拳,紫金色鳞片瞬间覆盖手背——竟是直接用肉身接对方的攻击!“砰”的一声闷响,气刃撞在鳞片上瞬间溃散,那修士则惨叫着倒飞出去,短匕脱手,手腕处传来骨裂的脆响。
“法身修士?!”为首修士脸色骤变,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年轻的修士,竟已凝结法身。他不敢大意,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注入灵力后,令牌上飞出数十道黑色锁链,直缠肖河四肢——这是九黎盟的“锁灵链”,专克修士的灵力运转,哪怕是金丹后期修士,一旦被缠上也难脱身。
肖河却嘴角微勾,露出几分腹黑的笑意。他没有躲闪,反而故意放慢速度,待锁链即将缠上手腕时,突然催动法身鳞片上的“时间沙漏”纹路——周身的空气骤然凝滞,锁链的速度瞬间慢了数倍,仿佛被冻住一般。与此同时,他左手抓住一道锁链,借着对方拉扯的力道,整个人腾空而起,青藤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雷藤绞杀”的术法瞬间发动:数十道带着雷光的青藤从剑身上爆发,不仅缠住了剩余的锁链,还顺着锁链向为首修士蔓延。
“借力打力?你找死!”为首修士怒极,刚要切断锁链,却见肖河借着锁链的拉力,径直向他扑来。剑刃带着破空之声,直指他的丹田——那是修士最脆弱的地方,一旦被破,修为尽废。为首修士急忙挥刀格挡,却没料到肖河的另一只手早已凝聚起紫金灵力,一拳砸在他的刀背上。
“噗”的一声,刀身弯曲,灵力反噬让为首修士喷出一口黑血(显然是被自身毒素所伤),丹田处已被剑刃划开一道血口。肖河得势不饶人,手腕一转,青藤剑直接刺穿对方的丹田,眼神没有半分犹豫——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他在修真界摸爬滚打多年的信条。
剩下的那名金丹中期修士见同伴接连殒命,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逃跑。可肖河怎会给他机会?指尖凝出一道时空法则丝线,精准缠上对方的脚踝,轻轻一扯,那修士便摔了个狗啃泥。紧接着,青藤剑破空而至,直接洞穿了他的后心,鲜血溅在青石上,很快被山风卷散。
整个战斗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三名金丹修士便尽数殒命。肖河收剑而立,指尖拂过剑身的血迹,眸色依旧冷静——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将三名修士的尸体收入储物袋,又用灵力抹去地面的血迹和气息。“九黎盟的人既然能埋伏在这里,想必还有后援,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他自语道,刚要跃下古松,却突然察觉到四周传来四道不同的灵力波动。
他瞬间握紧青藤剑,目光扫向四周的密林:东侧的树影中,有狐族特有的灵韵;西侧传来淡淡的魔气,却不似邪修那般暴戾;南侧是道门修士的清灵气;北侧则是体修独有的厚重气息。四人虽隐匿了身形,却因方才战斗的灵力波动,暴露了位置。
“既然来了,何必藏着?”肖河扬声道,声音不高,却带着灵力,清晰传入四人耳中。话音刚落,四道身影从密林不同方向走出:
东侧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身后拖着一条雪白的狐尾,狐耳隐在发间,一双杏眼灵动却带着警惕——显然是青丘狐族的修士,身上灵力波动已达金丹后期。
西侧是个黑衣少年,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周身绕着淡淡的紫黑色魔气,手指转着一枚黑色玉佩,气息与红衣少女相当,是魔焰谷的天才。
南侧是位身着月白道袍的少女,手持拂尘,气质清冷,腰间挂着一枚刻着“清霄”二字的玉佩,灵力凝实,竟是金丹后期巅峰的修为,应是清霄派的弟子。
北侧则是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浑身肌肉虬结,手里拎着一柄半人高的巨斧,气息厚重如山,比其他三人都强上半分——看模样是大力宗的体修。
“好强的杀伐气,这位兄台刚杀了九黎盟的人?”黑衣少年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好奇,却没有敌意。他目光落在肖河腕间的紫金鳞片上,眸底闪过一丝惊讶——能凝结法身的修士,年纪竟这般轻。
肖河没有放松警惕,只是淡淡点头:“他们来抢玉简,自寻死路。”他没有提及玉简的内容,也没有暴露仙界监察使的线索——在没摸清对方底细前,过多的信息只会引来麻烦,这是他的谨慎。
“玉简?是关于海外祭坛的吧?”红衣狐女往前走了一步,雪白的狐尾轻轻摆动,鼻尖微动,“我叫苏灵溪,从青丘来,感知到这里有时空法则的波动,才过来看看。”她的声音清脆,目光落在肖河手中的青藤剑上,眸底闪过一丝探究——这柄剑的灵韵,比青丘的镇族灵剑还要纯粹。
道袍少女也开口,声音清冷:“清霄派林月,师父让我追查九黎盟与海外秘境的关联,方才感知到战斗的灵力波动,便寻了过来。”那体修少年则瓮声瓮气地说:“俺叫赵虎,大力宗的。俺们宗门古籍里有祭坛的记载,说那地方藏着能突破元婴的机缘,俺是来寻线索的。”
黑衣少年也报上名字:“魔焰谷墨尘,跟他们一样,也是冲祭坛来的。”
肖河看着四人,眸底转了转——四人分属妖、人、魔、体修四族,却都因“海外祭坛”而来,且实力都不弱。若是强行赶走,难免会起冲突,反而暴露自己;若是邀请他们同行,既能借他们的力量探查祭坛,又能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寻找仙界监察使的线索),还能借九黎盟的手,试探四人的实力和立场——这正是他的腹黑之处,从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借力打力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
“肖河。”他报上名字,没有多余的话,反而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枚破碎的玉简残片,递到四人面前,“玉简已毁,但残片上还留着祭坛的气息。若各位也想查祭坛之事,或许我们可以同行——九黎盟对祭坛势在必得,单凭一人之力,未必能占到便宜。”
苏灵溪眼睛一亮,刚要答应,林月却皱了皱眉:“你为何要信我们?不怕我们是九黎盟的同伙,故意接近你?”
肖河笑了笑,指尖捏起一点残片上的气息,递到几人面前:“九黎盟修士身上有‘黎火’的气息,而各位身上没有。况且,若你们是同伙,方才战斗时便该趁机偷袭,而非等战斗结束才出现——各位都是天才,不会做这种浪费机会的事。”
这话既点出了自己的观察(早已察觉四人的存在,战斗时也留了后手),又给了四人台阶下,还间接捧了他们一句,让气氛缓和了不少。墨尘拍了拍手:“肖兄倒是聪慧,比那些只会蛮干的修士强多了。既然肖兄都这么说了,我便加入——毕竟,能斩杀三名金丹修士,还精通时空法则的人,可比九黎盟那群蠢货靠谱多了。”
赵虎也挠了挠头:“俺也加入!多个人多份力,而且肖兄你的体术很强,俺还想跟你讨教讨教!”
林月见两人都答应,又看了看肖河手中的玉简残片,最终点头:“清霄派与九黎盟本就有旧怨,此次同行,也算合情合理。”
苏灵溪走到肖河身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这是青丘的‘凝神丹’,能快速修复灵力损耗。肖兄刚战斗完,灵力定有消耗,或许用得上。”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雪白的狐耳微微泛红——方才肖河战斗时的冷静、果断,还有那恰到好处的借力打力,早已让她心生好感。
肖河接过玉瓶,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指尖凝出一缕灵力探入瓶中——他从不轻易接受陌生人的东西,哪怕对方看起来没有恶意。待确认丹药没有问题后,他才道了声谢,取出一枚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喉咙涌入丹田,快速修复着战斗中消耗的灵力。
苏灵溪见他这般谨慎,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笑:“肖兄倒是小心,不过这样也好,查祭坛之事,本就该多几分谨慎。”
肖河点头,将玉瓶收入储物袋:“此地不宜久留,九黎盟的后援或许很快就到。我们先去附近的江州城休整,再商议前往海外祭坛的事。”
四人齐声应下,跟着肖河向江州城的方向走去。苏灵溪有意放慢脚步,与肖河走在最后,轻声问道:“肖兄,你刚才破解玉简时,鳞片渗出的紫金血液,是不是与时空法则有关?我在青丘古籍里见过记载,说能引动法则共鸣的血液,只有凝结了‘法则法身’的修士才会有。”
肖河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满是好奇,没有恶意,便淡淡道:“算是吧。这鳞片能引动时空法则,对破解禁制、感知异常波动有些用处。”他没有多说,却也没有完全隐瞒——适当透露一点信息,能拉近与同伴的距离,也为后续合作打下基础。
苏灵溪眼睛更亮了:“那你一定能找到祭坛的准确位置!青丘古籍里说,海外祭坛藏在时空裂缝中,寻常修士根本找不到入口,只有能引动时空法则的人,才能感知到裂缝的位置。”
肖河心中一动——他之前只从玉简虚影中看到祭坛的大致模样,却不知入口藏在时空裂缝中。苏灵溪的话,正好补充了关键信息,也让他更确定邀请几人同行是对的——各族天才掌握的古籍线索,能帮他更快找到祭坛,甚至找到仙界监察使的踪迹。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暮色中的山林里,只留下古松上残留的淡淡灵力波动。而此刻的肖河,心中已开始盘算:九黎盟、海外祭坛、仙界监察使、各族天才……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显然背后藏着更大的秘密。但他并不着急,以他的冷静和聪慧,只要一步步查下去,总能揭开真相。更何况,他如今有了同伴,有了更强的战力,还有了能引动时空法则的法身——未来无论是踏入更广阔的修真世界,还是飞升天界,这一次的江州郊外之行,都已为他打下了最牢固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