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地砖在脚下龟裂,发出细微的脆响。肖河半跪在地脉眼中央,掌心贴着三阴真火炉的炉底,法身鳞片在衬衫下泛起暗金色的光,吞噬法则的纹路顺着指缝爬向炉身,像无数条细小的蛇,正贪婪地啃噬着炉壁上的黑纹。
炉中翻腾的不是火焰,是粘稠如墨的阴气,每一缕阴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接触到他鳞片的瞬间,却像遇到烙铁般蜷缩起来,被纹路分解成丝丝缕缕的白气,顺着掌心汇入他的丹田。九劫鼎在识海中立了起来,鼎身的七个缺口正微微发烫,与祭坛周围七个童男童女之间的位置严丝合缝。
有意思。肖河低笑一声,指尖加重了力道。炉底突然震动起来,露出里面嵌着的一块青黑色骨头,骨头上刻着九黎巫族的图腾,与他之前见过的蚩尤血骨纹路同源。阴气正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带着股陈腐的血腥气,像是埋在地下千年的尸骸。
他刚想将骨头取出,身后突然传来衣料摩擦的轻响。肖河没有回头,青藤剑已自动出鞘,剑身在半空划出道圆弧,雷藤缠绕的剑柄稳稳落在他手中,剑刃直指入口处——那里站着个穿月白道袍的女子,手里握着黄铜罗盘,罗盘指针正疯狂转动,指向他脚下的地脉眼。
女子约莫二十岁年纪,发髻上插着支银质医针,针尖闪着冷光,眉眼间带着股疏离的傲气,却在看到青藤剑的瞬间,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昆仑青藤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真物。
肖河握着剑缓缓转身,吞噬法则仍在运转,炉中的阴气被吸得越来越快,骨头表面的图腾开始发光,隐约有个模糊的虚影在骨头上蠕动。青囊派的?他认出女子道袍袖口的药草纹,那是青囊派独有的标记,罗盘测的是地脉,还是我?
叶知秋。女子报上姓名,罗盘轻轻晃动,指针终于稳定下来,死死指着炉底的骨头,既测地脉,也测因果。肖先生以吞噬法则炼化三阴炉,就不怕引火烧身?
肖河挑眉,剑刃微微倾斜,一道电光顺着剑刃劈向地面,将两人之间的地砖劈出条裂缝:你跟踪我。不是疑问,是肯定。从港岛别墅到这密室地脉眼,全程避开了特事科的监控,这女人能精准找到这里,绝不是巧合。
叶知秋却笑了,从袖中取出张泛黄的纸卷,卷首写着心衍篇三个字,正是青囊派的镇派典籍:我找的不是你,是炉里的东西。她将纸卷抛向肖河,罗盘突然指向他的胸口,九劫鼎缺了七道灵纹,正好用这地脉眼的玄冥精魄补全,肖先生难道不想试试?
肖河接住纸卷,指尖刚触到纸面,青藤剑突然发出急促的嗡鸣。剑身上浮现出青衣剑灵的虚影,剑尖瞬间抵住叶知秋的咽喉,寒气顺着剑刃漫过去,在她颈间凝出层薄霜:耍花样?
剑灵的声音带着怒意,直接响彻两人识海:这女人身上有九黎盟的气息!
叶知秋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微微仰头,让剑尖离自己的咽喉更近了些:剑灵倒是敏锐。她从腰间解下块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个扭曲的字,与炉底骨头上的图腾隐隐呼应,李傲天的师父,是九黎盟左使玄冥子。这骨头,就是他的残魂所化。
肖河的目光落在令牌上,吞噬法则突然加速运转,炉底的骨头发出凄厉的尖啸,虚影在骨头上剧烈扭动,竟渐渐显出个人形——披散着长发,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个黑洞,正是之前在黄河古渡见过的九黎巫者模样。
玄冥子...肖河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九劫鼎在识海突然震动,鼎身的缺口喷出淡淡的金光,与骨头的黑气碰撞在一起,他不是死了吗?
残魂被封在三阴炉里,用童男童女的生魂温养,就等着借地脉眼的玄冥精魄重生。叶知秋任由剑尖抵着咽喉,罗盘指针突然转了方向,指向密室西北角,那里藏着九黎盟的聚阴阵,毁掉它,残魂就没了依仗。
肖河没有立刻动。他盯着叶知秋的眼睛,那双眸子清澈得过分,却像深潭般看不透底。这女人明知他在炼化三阴炉,却主动提供线索,要么是有所求,要么是设了更深的局。
你要什么?他突然收剑,青藤剑嗡鸣着回到鞘中,但剑灵的虚影仍在剑身上盘旋,保持着警惕。
叶知秋收起罗盘,指尖划过袖口的药草纹:我要你帮我找个人。她从怀里取出张画像,上面画着个穿红衣的女子,眉眼间竟与苏清颜有几分相似,青囊派遗失的活死人药引,在她手里。
肖河看着画像,突然想起苏清颜颈间那枚有缺口的枫叶玉佩,玉佩的材质与叶知秋道袍上的银线有些相似。他没点破,只是将画像折好塞进怀里:可以。但玄冥精魄,归我。
叶知秋点头,从发髻上取下银医针,屈指一弹,银针穿透空气,精准地扎在西北角的地砖缝里。聚阴阵的阵眼在地下三尺,用你的剑。
肖河没有犹豫,青藤剑再次出鞘,这次他注入了三分玄冥寒气。剑刃插入地面的瞬间,冰层以剑尖为中心扩散开来,冻住了地砖下蔓延的黑色丝线——那是聚阴阵的脉络,丝线被冻住的瞬间,炉底的骨头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虚影开始变得透明。
就是现在!叶知秋突然结印,指尖射出七道绿光,分别落在三阴炉的七个方位,青囊派百草锁魂阵,能暂时锁住残魂!
绿光形成的结界收缩时,肖河猛地催动吞噬法则。法身鳞片的纹路突然暴涨,像张巨大的网,将整个三阴炉罩在其中。炉底的骨头剧烈震动,最后一声碎裂,一缕青灰色的精魄从骨片中飞出,带着地脉眼的寒气,直直冲向肖河的丹田。
九劫鼎在识海发出震耳的嗡鸣,鼎身的七个缺口同时亮起,将玄冥精魄牢牢吸了进去。精魄入鼎的瞬间,肖河感到丹田传来灼热的刺痛,随即又被刺骨的寒意取代,两种力量交织着冲撞,却在吞噬法则的调和下,渐渐融合成一股新的能量,顺着经脉流转全身。
成了。叶知秋看着肖河体表泛起的青白二色光芒,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你能同时承受冰火双力,难怪昆仑会选你。
肖河没有回应。他正全力引导新能量修补九劫鼎的缺口,当第一道光纹在缺口处亮起时,密室突然剧烈震动,地脉眼喷出的灵气形成道光柱,直冲屋顶,将密室的水泥顶撞出个大洞,月光顺着洞口倾泻而下,照在两人身上。
叶知秋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等她放下手时,却发现肖河已站在洞口边缘,青藤剑插在背后,法身鳞片的光芒已隐去,只在脖颈处留下道暗金色的纹路,像条细小的龙。
画像上的人,叫什么?他低头看向叶知秋,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线条,却在眼底映出点柔和的光。
红衣。叶知秋望着光柱消散的方向,那里隐约有灵脉流动的痕迹,找到她,用这枚医针联系我。她将银医针抛给肖河,转身走向密室深处,那里有个隐蔽的通道,九黎盟不会善罢甘休,左使之后,还有盟主。
通道的石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她的气息。肖河捏着银医针,针尖冰凉,上面刻着个极小的字。他抬头望向夜空,云层散去,露出弯残月,月光落在青藤剑上,剑身上的剑灵虚影对着月亮轻轻点头,像是在提醒什么。
九劫鼎的缺口补好了一道,吞噬法则也因吸收了玄冥精魄而精进了几分。但肖河知道,这只是开始——叶知秋的目的绝不止找人那么简单,九黎盟的盟主,还有那个叫的女子,以及苏清颜颈间的玉佩,都像散落的珠子,正在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起来。
他从洞口跃下,青藤剑自动跟上,剑刃扫过地面,将三阴炉的残骸彻底碾碎。地脉眼的灵气还在缓缓溢出,滋养着这片被邪术污染的土地,像是在诉说着因果轮回的道理。
肖河走出密室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雾中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口,车窗降下,露出苏清颜带着倦意的脸:特事科收到灵脉异动,猜你可能在这里。她递过来一杯热豆浆,刚买的,还热着。
肖河接过豆浆,指尖与她相触的瞬间,丹田的九劫鼎突然轻轻震动。他看着苏清颜颈间的枫叶玉佩,又想起叶知秋画像上的红衣女子,突然笑了:苏小姐相信因果吗?
苏清颜挑眉,发动汽车:特事科只信证据。不过...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晨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有时候,巧合多了,就是必然。
车子驶离巷口,留下满地密室的残骸,被晨雾渐渐掩盖。肖河握着温热的豆浆,感受着体内流转的新能量,以及九劫鼎里那缕安静的玄冥精魄。他知道,从补全第一道缺口开始,他与九黎盟、青囊派,还有那个神秘的红衣女子之间的因果,已经彻底缠在了一起。
而这场纠缠,或许正是他踏入修真界的最后一块垫脚石。车窗外的港岛渐渐苏醒,人潮涌动,谁也不知道,一场关乎灵脉与因果的暗战,已在这座繁华都市的地下,悄然拉开了新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