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深处的藏经阁笼罩在淡金色的光晕中,数万卷古籍整齐地码放在青玉书架上,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与檀香混合的味道。不同于外界的灵气躁动,此地的灵力异常温润,每一缕都仿佛经过百年沉淀,顺着书架间的缝隙缓缓流淌。
肖河踏入阁楼时,指尖的紫金色血珠还未干涸。方才在秘境出口与九黎盟修士交手时,他虽未动用全力,法身却因感应到混沌气息而微微震颤,此刻踏入这满是上古典籍的地方,颈间鳞片竟泛起细碎的金光。
“吱呀——”
身后的石门缓缓闭合,阁楼内顿时只剩下书页翻动的轻响。那些无人触碰的古籍竟自行翻开,泛黄的纸页上,古老的篆文如同活物般游走,在半空交织成朦胧的光带。肖河认出其中几卷是早已失传的《太玄感应篇》《抱朴子外篇》,但此刻这些典籍似乎并非为了展示内容,而是在回应他体内的混沌法则。
他缓步走向阁楼最深处,那里有一座悬浮在半空的玉台,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卷用紫金绳捆缚的古籍。书脊上题着三个古篆——《玄元本纪》,正是记载玄元道尊生平的孤本,据说早已在千年战乱中损毁,没想到竟藏在此地。
肖河抬手欲取,指尖刚触及书页,整卷古籍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一股磅礴的威压从书中涌出,并非针对他,而是某种沉眠已久的力量被唤醒。书架上的典籍纷纷剧烈震颤,无数文字挣脱书页,在阁楼内形成一道旋转的文字风暴。
“这是...道尊的气息?”肖河凝神感应,那股威压中蕴含着与他法身同源的混沌法则,却更加精纯浩瀚,“难道道尊的残念附在这卷书里?”
他不再犹豫,将指尖的紫金色血液轻轻点在《玄元本纪》的封面上。血液渗入纸页的瞬间,古籍停止了发光,转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如同血管般蔓延至每一页。当最后一页被染红时,整卷书突然悬浮起来,在肖河面前缓缓展开。
书页上原本模糊的记载变得清晰,开头仍是玄元道尊少年悟道、中年成圣的事迹,但到了最后几页,画风骤变——不再是工整的篆文,而是用鲜血绘制的画面。
第一幅画中,玄元道尊立于九霄云端,周身环绕着九道混沌气流,下方是跪拜的万千修士,其中几个身影衣着华丽,气息强横,显然是仙界的大能者。他们手中捧着各色法宝,脸上满是恭敬。
第二幅画的场景却骤然阴暗。同样是那几个仙界大能,此刻却露出狰狞面目,他们手中的法宝对准了玄元道尊的后心,而道尊正全神贯注地抵挡着前方的混沌巨兽,对身后的背叛毫无防备。画面中,道尊的法袍被鲜血染红,混沌气流剧烈紊乱。
第三幅画最为模糊,只能看到道尊坠入无尽深渊,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而那几个仙界大能站在云端,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其中一人手中拿着半块破碎的令牌。
“原来如此...”肖河瞳孔骤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玄元道尊并非陨于对抗混沌,而是被自己人背叛!那些口口声声尊崇道尊的仙界大能,为了夺取混沌法则,竟在他最虚弱的时候...”
画面突然开始扭曲,血色纹路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仿佛从亘古传来:“混沌初开,清浊自分,然仙心易染,大道易迷...吾以九劫证道,却难逃人心鬼蜮...”
阁楼中央突然浮现出玄元道尊的虚影,他身着朴素的灰色道袍,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星空。虚影抬手一挥,空中的文字风暴突然凝聚,化作一柄古朴的长剑虚影,剑身上刻着“九霄”二字。
“此剑令,乃吾以混沌法则铸就,分作九块,藏于三界...”道尊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能引动本纪残卷者,唯有身负九劫法身之人。肖河,你既继承吾之法则,便需知晓——仙界早已不是净土,那些背叛者如今仍在觊觎人间的混沌本源。”
虚影的轮廓开始变得透明,他抬手一指点向肖河的眉心:“这是第一块碎片,剩下的...需你自行寻找。集齐剑令之日,便是重开仙界通道,清算旧账之时。”
一道金光从道尊指尖射出,没入肖河眉心。他只觉识海一阵刺痛,随即浮现出一块令牌碎片的影像——那碎片通体漆黑,边缘刻着繁复的云纹,中央是一个残缺的“霄”字。
几乎同时,肖河怀中的九劫鼎突然震动起来。这枚一直沉寂的古朴小鼎此刻竟悬浮在半空,鼎身的九道纹路亮起红光,与他识海中的令牌碎片影像产生强烈共鸣。当鼎身的红光与碎片的黑光交汇时,阁楼内的混沌法则突然沸腾,肖河肩颈处的鳞片瞬间竖起,爆发出刺目的暗金色。
“九劫鼎...九霄剑令...”肖河喃喃自语,突然想起母亲画像中那个玄元印记的位置,与剑令完整图谱的中央缺口完全吻合,“母亲的家族...难道也与道尊的传承有关?”
青藤剑突然从剑鞘中飞出,剑身萦绕着碧色灵光,剑灵第一次清晰地显现出形态——那是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女虚影,面容与肖河有几分相似。她抬手在虚空中勾勒,很快画出九霄剑令的完整图谱:九块碎片环绕成圆形,中央的凹槽恰好能容纳一个印记,正是母亲画像中的玄元印记。
“剑灵...”肖河惊讶地看着少女,“你怎么会知道剑灵的完整形态?”
绿衣少女眨了眨眼,声音清脆如风铃:“主人的血脉里有剑令的印记呀。上次在秘境看到那幅画像时,我就感觉到了,只是那时力量不够,没法显现出来。”她指着图谱中央,“这里需要的不是普通印记,而是蕴含着玄元道尊直系血脉的印记,主人的母亲...应该是道尊的后裔。”
这个发现让肖河心头巨震。他一直以为母亲只是普通的修真家族传人,没想到竟与玄元道尊有着血缘关系。难怪九黎盟会盯上他的母亲,难怪他的法身能引动道尊的残卷——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仙界...”肖河握紧拳头,指节发白,“那些背叛道尊的大能,是否也与母亲的失踪有关?”
九劫鼎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鼎身开始旋转,投射出模糊的影像:云雾缭绕的仙宫,几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站在殿前,似乎在商议着什么。影像中隐约传来“九劫法身”“混沌本源”“人间通道”等字眼,虽然模糊,却足以让肖河明白——仙界的威胁从未远离。
道尊的虚影已经彻底消散,《玄元本纪》重新变回普通的古籍,缓缓落在玉台上。但肖河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他不仅要应对人间的九黎盟,未来还要面对来自仙界的巨大威胁。
青藤剑的剑灵已经回到剑中,但剑身的灵光比之前强盛了数倍。肖河抬手握住剑柄,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全身,那是剑灵与他的联系更加紧密的征兆。他能感觉到,剑灵似乎知道更多关于剑令的线索,只是暂时无法完全传达。
“先找到剩下的碎片...”肖河将九劫鼎收入怀中,目光变得坚定,“无论仙界有多少危险,无论母亲的失踪背后有什么阴谋,我都必须查清楚。”
他转身走向石门,脚步沉稳。经过书架时,那些原本躁动的古籍纷纷安静下来,书页自动合拢,仿佛在向他致敬。当肖河的身影消失在石门后,阁楼再次恢复了沉寂,只有玉台上的《玄元本纪》封面,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紫金色血迹。
石门闭合的瞬间,肖河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那声音既像玄元道尊的余韵,又像某种古老存在的低语。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从获得剑令碎片的这一刻起,他的路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人间。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秘境出口处的修士已经散去,只有朱雀留下的一道传讯符悬浮在半空。肖河捏碎符纸,朱雀的声音传来:“肖道友,昆仑墟阵眼出现异动,疑似九黎盟残部在附近活动。天机阁已派人支援,但对方似乎有备而来,还请你尽快赶来。”
“昆仑墟...”肖河抬头望向西方,那里是玄元道尊曾经悟道的地方,“或许,第二块剑令碎片就在那里。”
他纵身一跃,青藤剑化作一道碧色流光,载着他朝着昆仑方向疾驰而去。风中传来剑鸣,那是青藤剑在兴奋地回应着即将到来的挑战,也是在呼应着遥远仙界的未尽之战。
九劫鼎在他怀中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他:前路不仅有人间的混沌,更有仙界的风雨。但肖河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属于九劫法身的决绝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