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武协顶楼的会议室里,水晶吊灯的光芒被硝烟熏得发暗。雕花檀木长桌断成两截,墙面镶嵌的“武”字匾额斜挂着,露出背后被劲气震出的蛛网裂痕——三日前肖河剑斩铁砂掌的余波,至今仍在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雷腥味。
“哐当。”
鎏金托盘被重重搁在残桌上,十二枚青铜令箭在盘中碰撞出冷硬的声响。为首的红衣女子指尖叩击桌面,朱红色指甲在木纹里划出火星:“诸位,这是天机阁拟的《修真界公约》,第三十二条写得清楚——”
她顿了顿,凤眸扫过角落里包扎着铁臂的武者:“古武界守好十八座演武场,修真者不踏足世俗武馆。再敢拿九黎邪术当枪使,下次碎的就不是桌子了。”
这人正是天机阁朱雀使,腰间悬着的九霄剑令此刻正幽幽发亮,与肖河掌心尚未消退的紫金色纹路遥相呼应。台下坐着的江州武协长老们面面相觑,有人偷偷摸向袖口藏着的九黎盟传讯符,却被朱雀袖口溢出的剑意逼得缩回手。
“赵天雷的账,天机阁暂不追究。”朱雀将一卷羊皮纸推到肖河面前,纸面上用朱砂画着江州地形图,城西废弃电厂处被朱砂圈了个通红,“但青鸾秘境的祭坛必须拆。肖道友,这差事便请你走一趟。”
肖河指尖拂过羊皮纸,青藤剑在剑囊里突然震颤起来。他抬眼望向窗外——雨幕中闪过三道黑影,檐角瓦当坠下的水珠在接触他们衣摆时瞬间结冰,正是镇魔司的密探。这些人今早便在演武场收集他震碎的铁砂,此刻又盯上了他法身蜕下的鳞片。
“可以。”肖河收起羊皮纸,掌心一枚指甲盖大小的九黎令碎片突然化作飞灰,“但我要知道,镇魔司抓铁臂张做什么?”
朱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掩唇轻笑:“肖道友消息灵通。铁臂张经脉尽毁,镇魔司不过是用他做‘活体咒引’,查九黎盟的祭坛方位罢了。”她说着,玉指轻弹,一枚青铜令箭射向会议室立柱,“啪”地钉住一只试图遁走的黑影。
“呃!”黑影惨叫着现形,竟是个穿着镇魔司服饰的灰袍人,后腰插着的骨哨正滴着黑血——那是九黎盟用来炼制骨傀的引魂哨。肖河眸光微凝,法身鳞片突然泛起警示的紫光,青藤剑的剑鸣透过剑囊传来,指向三十里外城西的方向。
“果然在这里。”朱雀抽出骨哨碾碎,黑血在她指尖化作白气,“九黎盟把祭坛设在青鸾秘境入口,想用万魂血祭冲开结界。”她看向肖河,凤眸中闪过一丝凝重,“那秘境里镇压着前朝邪修,一旦让九黎盟得逞……”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落地窗突然炸裂!三道黑影裹挟着腥风扑向肖河,为首者手腕缠着的黑布下,赫然露出铁臂张独有的古铜色皮肤——只是那皮肤此刻布满裂纹,渗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黑浆。
“铁臂张?”有老武者失声惊呼。
肖河足尖点地向后急退,青藤剑出鞘的刹那,雷藤纹路在剑身上爆发出刺目金光。来者的掌风带着浓烈的死气,正是九黎盟“骨傀术”的特征——铁臂张的残魂竟被炼成了活死人!
“铛!”
剑掌相交的瞬间,铁臂张的手掌爆成一团骨粉,却又在黑浆中迅速重组。他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幽火,胸口赫然嵌着一枚暗金色鳞片——那是肖河前日测试法身时不慎脱落的鳞片,此刻被九黎盟用邪术炼成了骨傀核心!
“不好!”朱雀玉指连弹,九霄剑令化作三道剑气斩向骨傀,却被鳞片上泛起的紫金光幕尽数挡下。
肖河见状心中一沉,法身全力运转,鳞片虚影在背后展开。他想起玄元真经中“魂归本源”的要诀,指尖灵力注入青藤剑,雷藤纹路骤然化作一张雷网,精准罩向铁臂张胸口的鳞片。
“噗嗤!”
骨傀发出无声的嘶吼,嵌着鳞片的胸口爆出一团血雾。肖河趁机屈指一弹,一缕紫金色灵力射入鳞片,瞬间引爆了其中残留的法身印记。“轰”的一声,铁臂张的残躯化作漫天骨片,唯有那枚鳞片冲破血雾,飞回肖河掌心。
“撤!”窗外传来阴冷的呼喝,剩余两道黑影瞬间遁入下水道。朱雀追至窗边,只见雨幕中闪过一面九黎盟的蚺蛇旗,旗角扫过之处,地面竟凝结出黑色冰棱。
会议室里一片狼藉,铁臂张的残骨散落在血泊中,每一块都刻着细小的九黎咒文。肖河握紧掌心的鳞片,能清晰感受到鳞片深处缠绕的怨魂气息——九黎盟竟能用法身鳞片炼制骨傀,这邪术远超他的预料。
“他们用铁臂张的残魂做引子,又拿你的鳞片当核心。”朱雀捡起一块刻着咒文的指骨,指尖灵力注入,咒文竟化作“祭坛已成”四个血字,“看来青鸾秘境的结界,已经被他们冲开了。”
肖河望向城西,那里的魔气此刻浓得化不开,隐约有万魂哀嚎之声随风飘来。他将鳞片收入符袋,青藤剑在手中发出清越的鸣响,雷藤纹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公约我接了。”肖河的声音冰冷,“但九黎盟欠铁臂张的命,欠江州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朱雀看着他掌心重新泛起的紫金色纹路,又看看窗外愈演愈烈的魔气,突然轻笑出声:“好。天机阁的九霄剑阵,随时为肖道友压阵。”她说着,将十二枚青铜令箭推到肖河面前,“这是修真界的通行令,拿着它,镇魔司的人不敢动你。”
肖河没有接令箭,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兽皮——那是他在青鸾秘境外围找到的古图,图上用朱砂画着一座倒悬的祭坛,祭坛中心正是今日铁臂张胸口的鳞片图案。
“不必了。”肖河将兽皮摊开,指尖灵力点在祭坛图案上,“我自己去。”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碎玻璃上,发出噼啪声响。肖河转身走向门口,道袍上的鳞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与他掌心鳞片的光芒交相辉映。他知道,所谓的古武修真分界,从来都不是一纸公约能划定的。
九黎盟既然敢用法身鳞片炼制骨傀,就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了克制法身的邪术。而青鸾秘境里的祭坛,恐怕就是他们颠覆分界的关键。
“肖道友留步。”朱雀突然叫住他,抛来一枚玉符,“这是天机阁的千里传讯符,祭坛里若有异动……”
肖河接住玉符,却在触碰到的瞬间皱起眉——玉符内侧刻着的,竟是镇魔司用来追踪修士的“锁灵纹”。他不动声色地将玉符收入袖中,推开门,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道袍。
“放心。”肖河的声音在雨中响起,“等我拆了祭坛,九黎盟的狗头,会给你当令箭使。”
说罢,他踏入雨幕,青藤剑的剑鸣隐隐传来,与城西方向的万魂哀嚎遥相呼应。会议室里,朱雀看着肖河消失的方向,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鎏金托盘里的十二枚令箭突然同时亮起,映出九黎盟祭坛的全貌——祭坛中心,赫然立着一根由万千指骨拼成的图腾柱,柱顶镶嵌的,正是肖河那枚脱落的鳞片。
“看来,这分界线……还得用鲜血来划啊。”朱雀低语,凤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抬手挥散空气中的血腥味,水晶吊灯突然炸裂,碎玻璃片在空中组成一个玄奥的阵图,正是天机阁用来推演未来的“九霄星图”。
图中,肖河的星位旁,九黎盟的邪星正急速膨胀,而镇魔司的暗星,则在阴影里悄然亮起。古武与修真的分界线上,一场牵涉甚广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