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边回住处的路,比来时走得慢了许多。
林知夏攥着胸口的锦盒,粉团兔铃簪的银铃偶尔被海风蹭出细弱的声响,像在轻轻应和她还未平复的心跳。脚下的细沙沾着未干的海水,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每一步都带着海盐的凉意,却没能完全压下眼眶里残留的热意——方才在礁石旁落下的眼泪,似乎还沾在睫毛上,稍一眨眼,就会再滑下来。
弓臂上的神纹还泛着淡淡的金光,是她平复情绪时特意调动的魂力,此刻却像个“告密者”,把她未散的委屈明晃晃地露在外面。她低着头,盯着路面上自己被夕阳拉长的影子,脑子里还反复回放着对着簪子说的那些话,脸颊不自觉地发烫——要是被伙伴们看到她这副模样,肯定要被小舞抱着笑“知夏也有哭鼻子的时候”。
“继承者,等等。”
身后突然传来风掣的声音,带着些微被海风磨过的沙哑。
林知夏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瞬间攥紧了锦盒的边缘,连呼吸都漏了半拍。她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方才在海边哭的时候,肯定被他看到了。脑海里瞬间闪过自己埋在锦盒上、肩膀发抖的模样,脸颊的热度瞬间窜到了耳尖,连转身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
等她转过身时,风掣正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手里握着那柄常用的风镰——镰身是淡青色的,缠着细巧的风纹,此刻被夕阳照得泛着暖光,少了几分演武场上的凌厉,多了些温和。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刻意放缓了语气,狐裘领子被海风吹得轻轻晃动:“没别的事,就是刚从供奉殿过来,想起有句话要跟你说。”
林知夏抿了抿唇,指尖依旧没松开锦盒,声音比平时轻了些:“风掣供奉,您说。”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眼睛,落在他握着风镰的手上——那双手常年操控风刃,指节有些粗,却异常稳,此刻正轻轻摩挲着镰身的风纹,像是在斟酌措辞。
风掣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我知道……方才在海边,你对着簪子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这话一出,林知夏的脸更红了,连耳尖都泛着热。她下意识地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总不能说“我就是太想伙伴了,才对着簪子哭”,那样也太不好意思了。
可风掣没给她窘迫的机会,紧接着补充道:“你别难为情,我当年第一次离开家乡,也对着海哭了半宿,比你还狼狈呢。”他说着,举起手里的风镰,镰身的风纹在夕阳下亮了亮,“这风镰能引风语传信,不管多远的地方,只要有风到,消息就能送到。我想着,等你第三考结束,要是你愿意,我就用它给你的伙伴们传个信——说说你在岛上的状况,也帮你问问他们好不好。”
林知夏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看着风掣手里的风镰,又看向他眼底的真诚——没有丝毫调侃,只有纯粹的好意,像极了当初在史莱克,奥斯卡偷偷给她塞烤肠时的模样。胸口的闷意突然就散了,眼眶却又热了起来,这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暖意。
她攥着锦盒的手指微微放松,声音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颤抖:“风掣供奉……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风掣笑了笑,这是林知夏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轻松——平时在演武场上,他总皱着眉纠正她的结界展开角度,此刻眉眼舒展,连眼角的细纹都带着暖意,“我风掣别的不行,传信的本事还是有的。你就安心准备第二考、第三考,等你通关了,咱们就给你的伙伴们送风信。”
林知夏用力点头,鼻尖微微发酸,却笑着说了声:“谢谢您,风掣供奉。”
风掣摆了摆手,收起风镰:“谢什么,你也是咱们陨星裁决岛的人,总不能让你抱着个簪子偷偷哭吧。行了,你赶紧回住处休息,明日还要养精蓄锐呢。”说完,他转身就走,风刃在脚下轻轻展开,身影很快融入了夕阳的光影里。
林知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低头摸了摸胸口的锦盒。粉团兔铃簪的银铃又被风吹响,这次的调子竟带着些欢快,像在替她高兴。她抬手碰了碰弓臂上的神纹,淡金色的光芒似乎更亮了些,映着她眼底的笑意——原来,就算隔着茫茫大海,她的思念,也能被风捎给远方的伙伴。
转身继续往住处走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连踩在细沙上的“沙沙”声,都像在哼着小调。